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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分,道上现出一伙镖局人物,似是兴高采烈,连夜赶路,昨晚并未打尖模样,喧笑不绝。
遥随镖局一行的只见是一只灰驹套车,车辕上坐定一个赶车把式,约莫四旬开外年岁,貌像粗豪诚朴,头戴一顶软毡帽,亦似一夜未睡,肩背等处犹自余留洁白霜屑,在他身旁摆着一只有嘴细颈瓷壶。
那赶车把式鞭梢挥空竟软弱无力,车行也慢了下来,倘不时握起瓷壶仰头喝一口酒。
车内忽传出一少年语声道:“罗大叔,看来大名府不远啦。”语音略带童声。
车把式不禁一征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笑道:“这有什么不知道?车行渐缓,大叔喝酒的次数越多,麒麟镖局距离也越拉越远,显示了地头已到,罗大叔紧张之心情大宽。”
车把式嘿嘿轻笑道:“你老弟委实聪明,不过俺这前半部戏算不了什么,究竟是麒麟镖局巧作我等护符,抑或我等幸运得以安抵大名,谁也不知情,但这后半部戏可难唱啦。”说时神色忧移,微唱一罄又执起酒壶骨嘟嘟豪饮一口,复又长叹一声道:“俺这是一醉解千愁。”
黄叶飘飞,天空湛蓝得一面晶澈得菱镜一般,纤云不染,西风拂体微生寒意。
车把式灌了半瓶酒,额角微微儿汗,突然使劲挥动长鞭,啪的一声破空脆向,两骑奔行转快,进了大名府城门。
秋风肃杀,街道上行人寥落,套车迳抵一条宽敞大街上一家八字门墙停住。
车把式慢慢跨下车辕,用手揭开车篷,低声唤道:“老弟,到了。”
只见车内探身出来一个十三四的少年,满脸风尘之色,封掩不住他那浑金璞玉的清秀神采。
他跨下车来,抬目望去,只觉此宅气派宏伟,朱门兽环,两座石狮分立,琢雕甚工,栩栩如生,道:“大叔,是这家不错么?”神色微微激动。
“错不了,正是这家。”车把式沉声答道:“老弟不可迟疑,俺代老弟敲门投帖。”说着迈上石阶,伸手敲击兽环。
有顷,重门隆隆开启,现出一青衣中年管家,目光略含愠意,打量了车把式一眼,正待启齿,车把式忙道:“京中刘都老爷命小的护送这位严少爷来此,并带来一封亲笔手书,烦劳通禀贵上。”
青衣中年人微微一愕,改容笑道:“请容在下通禀,刘大人书信……”
车把式忙道:“在严少爷身上,须面陈贵上。”
青衣中年人面色微微一变,倏转笑容道:“严少爷请暂候片刻。”抱了抱拳转身快步走入。
车把式黯然一笑,道:“老弟多加保重。”身形倏地飞起,落在马车上,扬辔疾驰而去。
片刻时分,那青衣中年人快步走来,道:“敝上有请……”突然发现车把式已驾车离去,不禁一怔,道:“还有一位咧?”
严姓少年道:“在下已打发他回京了。”他虽年幼,说话神态却无不中规中矩,气度使人心折,那青衣中年人哦了一声道:“请。”
严姓少年随着青衣中年人走去,只见客厅外站看一个庞眉虎目,银盆方脸,花白长须身着一袭暗蓝团花缎袍的六旬开外老者,暗道:“他就是乾坤八掌伏建龙么?”疾行了数步,一揖至地道:“晚生严晓星拜见许员外。”
老者呵呵大笑道:“不敢,请至客厅内叙话。”
严姓少年跨进大厅印取出一封书信递与老者道:“恭请许员外过目,书中便知在下来历。”
老者面色微变,接过书信拆阅。
阅未及半,老者已自面色大变,手是微微颤抖。
严姓少年偷觑老者举止,微感诧异。
老者收好书信,面色已平复如初,含笑道:“老朽家居已久,武功荒废大半,何敢为人师,不过贤契暂请在寒舍作客,老朽必转荐一位名师。”说着长叹一声,道:“贤契令尊与黑道中人为仇,身罹暗算而死,但不知与何人为仇?可否见告。”
严姓少年目中一红,热泪盈眶,道:“晚生在京寄居族叔家攻书,不明先父结仇内情,只知死在七星蛇芒钉下。”
老者恻然之色不禁油然泛起,无限感慨道:“令尊侠肝义胆,威望卓著,西北道上无不翕然景仰,老朽虽封刀归隐,但对令尊久已倾慕心仪。”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怎么许员外竟不认得先父么?”
老者长叹一声道:“令尊六年前因辣手摧毙一黑道枭雄,无意在死者身旁取得一本武功秘谱。因为这本武功秘谱系以藏文手抄,令尊一字不识,又不愿走漏风声,故托一位好友带交老朽……”说时他目中发出闪烁奇光,苦笑了笑,接道:“令尊那位至友,也是老朽知己之交,因老朽习艺从师就在康藏,略谙藏文,为此之故他竟赶往老朽处,即在到达之晚他身遭暗箭身死,秘笈也不翼而飞,老朽亦身负重伤……”说时虎目中不禁两行珠泪夺眶流出,语声更咽沙哑道:“老朽无以自明,宣称封刀归隐,从此武林中乾坤八掌伏建龙之名消失,迁来大名改为许南兴,不料那秘笈竟然也不翼而飞……”
严晓星道:“那册秘笈竟然踪迹全无么?”
许南兴摇首苦笑道:“六年来老朽暗查此事,未曾探悉一丝蛛丝马迹,这一点老朽至今困惑不解……”说着语声一顿,重重击掌三下。
只见急急是来一老仆,道:“老爷,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许福,你带这位严少爷去在后院客房居住,茶水饮食均由你伺候,不可怠慢。”
老仆低应了一声:“是。”
许南兴向严晓星含笑道:“贤契远来劳顿,亟须休息,更因今日十四,明晚便是月圆之期,若不预为防范,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来日方长,过了明晚,老朽与贤契再作长谈如何?”
严晓星朝许南兴施一长揖道:“小侄遵命。”随着许福身后走去。
许南兴面色陡的寒冷如水,如罩上一层阴霾,道:“秦琪进来。”
厅外一条人影疾闪而入,正是那领着严晓星进来的青衫中年人,道:“老爷子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明晚强敌侵袭,老夫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秦琪道:“老爷子神威无敌,本宅高手如云,自可无虞,但不知明晚来犯强敌是何人物?”
许南兴突叹息一声道:“尚难确知,不过老夫能断定乃杀害严天梁的主凶。”
秦琪道:“事出必有因,老爷子与严天梁并无丝毫瓜葛。”
许南兴闻言目中神光暴射,慑人心魄,冷笑道:“秦琪,你还记得太极剑客赵振藩惨死之事么?”
秦琪不禁悚然色忧,道:“就是为了那本秘笈之事么?”
“不错。”许南兴沉声道:“赵振藩死前已将那本秘笈失去,老朽恐惹火烧身,为此封刀归隐,迁至大名。”
秦琪道:“属下明白了,当年九指鬼王死在严天梁手上时,其事杳无人知,但九指鬼王身怀那武功秘笈谅为另一凶邪闻悉,追踪九指鬼王行踪,事隔多年才探悉九指鬼王已死在严天梁手上,因而从严天梁身上追出赵振藩及老爷子。”
许南兴点点首道:“说得不错,明晚凶邪侵袭,老夫自信握有胜算,但今老夫忧心的就是严晓星,他为老夫带来无穷后患。”
秦琪目露惊容道:“严晓星乃严天梁后人,来此志在什么?”
许南兴道:“志在习艺,但他认定秘笈仍在老夫手中。”
秦琪略一沉吟道:“不如杀之,永除后患?”
许南兴面色一沉,道:“此事非同儿戏,岂可轻言杀人,何况京中刘大人知之甚详,稍一不慎,必惹来灭门大祸,老夫所以耽忧者,恐严晓星之来身后尚有人策划,志在探悉那秘笈是否仍在老夫处……”说着长叹一声,轻声道:“看来,老夫仍须以乾坤八掌伏建龙再出江湖了。”掌一摆,示意秦琪离去,眉梢眼角泛出重忧。
严晓星躺在榻上睡得异常香甜,一晚末醒途中劳顿,直睡至午牌时分寸起来。
他那间居室宽敞洁净,虽不华丽,摆设亦典雅,靠榻上方有一小圆窗通往邻室,但此室封在隔院,不知为何无人居住。
老仆送上酒食饭菜及一盆清水,带严晓星盥洗后退了出去。
严晓星用好酒饭后,只觉一股寂寞涌上心头,百无聊赖又倒在榻上瞑目沉思,蓦闻一缕琴音送入耳中,曼妙悠扬,韵律优美。
他睁开双眼,只觉那美妙琴音就从那小圆窗内送入,显然邻屋住得有人。
半晌,琴声戛然而止,只听得一声徐缓凄凉的苍老叹息。
严晓星不禁一怔,这声叹息含蕴着无比的凄凉,似久郁后才得舒伸,与流畅宣泄的琴韵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禁忖道:“隔邻究竟住得何人,他心情之苦闷竟逾于自己,宁非怪事?”
忽见一条娟秀人影由门外走入,却是一头梳丫髻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剪水以眸、瑶鼻、樱唇,勾画出一个美人胎子,穿着一身碎花挂裤,望也不望严晓星一眼,娉娉婷婷走向桌前,收拾杯筷菜肴。
严晓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少女,情不自地谢了一声。
少女娇靥上不禁升起两朵红云,噗哧娇笑道:“这有什么谢的,我是替爷爷来此收拾碗筷去厨下洗涤而已。”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你也姓许。”
少女笑魇如花,格格矫笑道:“自然我姓许,名叫飞琼,听我爷爷说,严公子在此作客要长住下来,以后有什么事叫我琼儿好了。”
“许飞琼。”严晓星怔得一怔道:“你爷爷取的名字很好听,与天上仙女一般。”许飞琼斜睨了严晓星一眼,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av線上看
严晓星只觉心灵中有种温馨感觉,默默凝望着许飞琼消逝的人影,久久才发出喟然轻叹。
人生本是奇妙的,际遇无常,严晓星本弃武修文,而此刻竟因其父之死,又弃文修武来到大名投奔乾坤八掌伏建龙。
暮暝四合,秋风萧瑟,拂体顿生塞意,已是掌灯时分,老家人许福走入,在案头燃亮了一只粗如儿臂的牛油巨烛,随着许飞琼已走入,然后与许福退出室外。
严晓星用饭之际,忽听得邻室窈窈私语声,其中之一似为许飞琼,语声甚低,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突感窗外送入一阵飒然微风,红烛欲熄又亮,只听阴恻恻一声冷笑道:“果然你在此家。”
严晓星不禁大骇,别面一望,只见一个面目森沉瘦长汉子,嘴角泛出一丝险毒的阴笑,不禁骇然失色道:“尊驾是谁?”
瘦长汉子道:“你是严天梁之子么?嘿嘿,不愧为高人之后,神出鬼没,大爷一路追踪,数次均……”忽地面色一变,施身倏地出掌。
眼前人影一花,腕脉疾麻,瘦长汉子一条右臂被五只钢爪扣住,面色大忧。
来人正是乾坤八掌伏建龙,面寒如冰,沉声道:“尊驾夤夜侵入民宅,胆子未免忒大了点。”
秦琪忽一闪而入,手指瘦长汉子道:“老爷子,此人就是好色贪花、无恶不作的关外剧盗夜猫毛彪。”
毛彪不禁胆寒魂落,奇痛澈骨,硬挺着冷笑道:“不料许善人家竟蓄养着内家高手,毛某有眼如盲,误陷龙潭虎穴,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毛某并非冲着许大善人而来。”
伏建龙鼻中冷哼一声道:“毛老师,真人不打诳语,你从何处探知严公子落在许府内。”
毛彪道:“毛某等人探悉严天梁独子乔装出京,一路追踪,怎奈此子似是受了极高明指教,三易形貌,声东击西,竟把毛某等人搞得头晕眼花……”
伏建龙厉声道:“老夫问你怎探知严公子在此?”
毛彪目露怨毒神光道:“此乃碰巧,毛某等人心灰意懒之际,无意在对街酒肆中买醉,与酒保闲谈起许善人善举轶事,今晨有一八驹马停在门前,发现有一少年叩门而入……”
秦琪冷冷一笑道:“所以毛老师心疑此子就是严天梁的后人。”
毛彪道:“不错,奉劝两位,不如将此子让毛某带走,不然将为许府带来灭门大祸。”伏建龙右臂一伸,两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在毛彪的“期门”穴上。
毛彪眼前一黑,应指倒地。
秦琪道:“禀老爷子,毛彪似非杀害严天梁主凶同路人物,因他不知老爷子就是许南兴。”
伏建龙点点头道:“把毛彪带出去。”
秦琪一把挟起毛彪,迅疾如电掠出。
伏建龙望了严晓星一眼,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贤契受惊了,慎勿外出。”转身快步离去。
严晓星镇定如恒,只微微叹息一声,忖道:“自己竟如此重要么?”
夜幕低垂,一轮明月悬挂当空,散发出清冷迷蒙光辉,许府门前长街上宛如积水空明。
对街酒肆中灯火通明,门庭若市,食客们川流不息,蓦地门首走出秦琪。
只见秦琪向暗巷闪入,屋面上忽掠落两条鬼魅似地人影,二对一突将秦琪阻住。
秦琪骇然变色道:“朋友,你我无怨无仇,拦截在下为何?”
迎面一人冷笑道:“秦二爷,速实话实说,那严……”话尚末了,屋面上忽起了铮铮声响,拦阻秦琪两人忽闷嚎一声,仆倒在地。
屋面上飞落一条庞大如鸟般身形,向秦琪喝道:“速移尸灭迹。”各挟起一具尸体,腾身拔起,屋面上两条身影起落如飞,瞬眼落在城垣上,已翻出城外而杳。
严晓星独自在室内默然忖思着,但想的都是茫无头绪,只觉紊乱如麻,忽闻室外响起伏建龙宏亮的咳声,不禁缓缓立起。
乾坤八掌伏建龙已飘身走入,含笑道:“方才连累贤契受惊了,老朽已决定明晚过后离开大名……”严晓星神色一惊,展齿欲问。
伏建龙手掌一摆,接道:“老朽此举于已于贤契均极为有利,江湖上乾坤八掌伏建龙重出之风业已传开,凶邪绝不致将许南兴与伏建龙混为一谈,更不疑贤契藏在此处。”话声略略一顿,太息一声道:“老朽再出江湖,务必探明贤契血海大仇凶邪及探出那本秘笈下落,要知老朽易名改姓后,每年外出两次查访杀害赵振藩仇家,六年于兹,刻骨难忘。”说时目中泪光闪动。
严晓星暗道:“伏老英雄乃至情至性之人,所以含蕴不露者只因兹事体大,稍一不慎,即蹈杀身之祸。”触景生情,亦流下两行清泪。
伏建龙用衣袖拭干眼泪,道:“贤契,老朽此刻传授你内功吐纳之法,扎好基本功夫,府中有一武师,武功不逊于老朽,在老朽末回之际,均由敖武师代为指点,贤契根骨不凡,老朽必为你引荐一位武林高人为师。”说着将内功吐纳要诀详细指点后,翩然疾闪离去。
严晓星怀着一种莫名愉悦的情绪,依照伏建龙传授内功要诀吐纳周天后,只觉遍体舒泰无比,目光落向窗外,天色已是四更将残。
突闻一苍老语声道:“少年人,你真姓严么?”
严晓星蓦然一惊,循声望去,却见那小圆窗内探出一个乱发蓬松的老叟的头颅,须发如银,皱纹满脸,目光如炬,炯炯慑人,不禁点了点头答道:“在下正是姓严。”
“严天梁是你什么人?”
严晓星呆得一呆,道:“是先父。”
老叟哦了一声,目中闪出奇光,突低声道:“那么你要逃,不然你一条小命便要白白断送在此了。”语声似蚁,却清晰送入耳内,严晓星不禁楞住,只觉此话煞费疑猜茫然不知其解,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忖道:“自己为什么要逃?”目光望去,那老叟乱发蓬松的头颅已消失无踪。
这一日,严晓星只觉漫长如年,许飞琼进来过三次,一双灵活的双眸不时注视着严晓星,似为严晓星忧郁的面色所动,却未说话。
傍晚时分,许飞琼入内送上饮食,道:“严公子,是否为他老人家之话困扰?”手指着小圆窗内。
严晓星诧道:“你怎么知道?”继而面色如罩上一层阴霾,摇首凄然一笑,道:“我不知他为何叫我逃,又逃往何处更是茫然不知?”
许飞琼水汪汪的双眸望着严晓星,笑道:“他老人家心地倒是顶慈祥,只是说话有时颠三倒四,疯疯题颠。”
邻室忽起了一声冷哼道:“谁说我老人家疯疯颠颠,琼儿,你带他过来。”许飞琼陡现喜容,拉严晓星望外就跑。
严晓星只觉许飞琼拉着自己穿入一条暗道中,伸手不见五指,七转八弯,许飞琼推开一扇木门,双双进入一间幽暗的小室内,只见那银发蓬松的老叟目光炯炯坐在榻上。
严晓星发现通往自己住室的小圆窗,竟距老叟头顶四五丈高,不禁骇然,忖道:“原来此室如此低下,想必系许府秘密之处,无疑这老人具有一身武功。”
老叟冷冷一笑道:“少年人,老朽叫你逃并非无因,琼儿,你带他爬上假山洞内静观外面情景便知。”看石阶踏上十数级已至顶端,只见一个洞隙,可见外面景物,原来是在一座假山之内。
许飞琼应了一声,领着严晓星走出房门,门外更是漆黑一片,穷尽目力,隐隐可见石阶,循假山外是一片庭园,常青乔木,芳草如茵,月华似水,映照一条直立的人影,却是那秦琪。
忽闻一声轻啸,庭园高墙外忽疾逾飞鸟般掠落三人,均穿着一身白袍,面目阴寒如冰,年岁均在四旬开外。
秦琪抱拳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午刻时分掷刀寄柬之人么?”
中立白袍人面色惨白如纸,瘦长马脸,两颧高耸,鼻梁上长有一颗豆大黑痣,嘴角噙着一丝阴笑,益显得不类生人,乍睹之下不禁悚然战栗,闻言答道:“今晚到的不仅我南天三魔,尚有崆峒七煞,酆都双判。”
秦琪不禁脸色大变,脊骨上不由泛起一缕奇寒,机伶伶打一寒噤,暗道:“怎么今晚来的均是些武林卓著盛名的凶邪,看来老爷子如应付无方,必身败名裂。”
严晓星忽闻身后送来老叟蚁音传声道:“少年人你要紧记,今晚所来凶邪均与令尊之死有莫大的干系。”严晓星闻声不禁心头一凛。
只见中立白袍人又道:“伏建龙何在?”
秦琪闻言面色强作镇定,抱拳笑道:“原来是马大侠,小可秦琪在这许府内充当一名护院武师,敝东许南兴只是一名俗人……”av線上看
“住口。”白袍人厉喝道:“许南兴就是伏建龙,巧言谎骗,休怨马某心辣手黑。”
秦琪哈哈大笑道:“敝东已于月前上京作客,马大侠倘坚欲指鹿为马,小可虽是无名小卒,请划下道来,小可无不接,纵武功不济,死而无怨。”
南天三魔不禁一怔,互望了一眼,马姓白袍人阴阴一笑道:“要死容易,马某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须你尝点苦头,使你吐实后再慢慢死去。”说着跨出一步,右臂缓缓伸出。
秦琪冷笑道:“且慢,小可昔年也曾闯荡江湖,武林知名人物多半均耳熟能详,乾坤八掌伏建龙威震大河南北,如真是敝东,今晚未必惧怕三位,就是小可无名末学,无奈吃了护院这碗饭,亦是宁折毋弯。”这番话本是乾坤八掌伏建龙所教,照常理来说南天三魔应收兵而退。
但凡事均有例外,因那本秘笈上不但录有极旷绝的奇学,而且载有一种灵丹炼制方法,能生死人肉白骨,可增一甲子功力,此为武林中人梦寐相求之物,岂能轻易放手,何况还有别的凶邪在旁,更不易就此改弦易辙。
这时,冷月霜华下有冉冉现出九条人影,袍袖迎风瑟瑟飞舞,面目森沉,令人不寒而栗,不言而知是崆峒七煞、酆都双判。
马姓白袍人阴恻恻冷笑道:“尊驾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疾伸右臂向秦琪一招“毒龙出穴”,两指如电点向“七坎”死穴。
南天三魔阴阳掌马天义、辣手摧魂童启斌、火龙梭费光武功极高,心性阴险,出手不死即伤,尤以马天义狠毒残忍。
秦琪身形一旋,疾撤出肩头二郎戟,振腕三招疾出,幻起漫天戟影,劲风如割,逼得马天义撤指疾飘开去。
马天义冷笑道:“看不出尊驾,武功倒是不俗,马某几乎失眼了。”错开双掌欺身猛攻,掌影如山,凌厉绝伦。
辣手摧魂童启斌蓦地怪啸一声,身形腾起,五指一把抓在秦琪肩头。
只听喀嚓声响,秦琪喉中发出一声惨嗥,肩骨粉碎,痛澈心脾,一柄二郎戟当啷坠地。
马天义收住不攻,童启斌五指一拧,秦琪一条右臂生生离肩折下。
童启斌冷笑道:“尊驾速实话实说,以免遭惨死之祸。”
秦琪不知伏建龙此刻为何尚不现身,忍住澈骨奇痛,额上却冒出滚滚汗珠,道:“小可已实话实说,看来南天三魔也不过尔尔,恃势凌人,小可委实不服。”费光大怒,伸指点在秦琪背脊梁骨上,欲错开筋络。
突然,秦琪脸色惨变,嘴中涌出亡口黑血,气绝毙命。
马天义皱眉道:“老三为何如此卤莽?”
费光面色异样难看,鼻中冷哼一声道:“小弟这分筋错骨手法虽然厉害,却万无一失,此人之死莫怨小弟。”弦外之音无异责怪老二辣手摧魂童启斌不该将秦琪弄成重伤。
童启斌怒道:“这如何怪得愚兄?”崆峒七煞、酆都双判已走了过去,目露诧容。
马天义皱了皱眉,眼中凶光逼射,沉声道:“你们两人暂莫争吵,马某判断此人之言多半是实,我等昨夜投柬,原就要打草惊蛇,倘许南兴真是伏建龙,至少慌乱无措,必邀约朋友助拳,不料竟无所举动,可见伏建龙并非许南兴。”
酆都双判老大田敦明冷冷一笑道:“咱们将此宅仔细搜觅一下,或可寻出一线蛛丝马迹。”
马天义尚未答言,只见二条身影掠入宅墙,疾如流星奔至,崆峒七煞躬身道:“风闻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惨遭血洗,巢汝雄本人及九子均被寸砾而亡,凶手为乾坤八掌伏建龙。”
童启斌惊诧出声道:“什么?是伏建龙?此未必是真。”
酆都双判老二田敦义道:“也未必是假,否则伏建龙亦逃不了,马老师速移去此人尸体,免得惊动官府,咱们还是撤走吧。”马天义点点头,抓起秦琪尸体,群邪纷纷撤去。
乾坤八掌伏建龙能在千里外杀死荆州一霸巢汝雄一家么?
未必!
但又是何人所为?
秦琪为何猝然毙命,难道真是南天三魔老三火龙梭费光下辣手之故么?
这是一个谜,即是费光胸头也是困惑莫解,何况别人,而且秦琪之死,还有人证。
人证是谁?
自然是崆峒七煞、酆都双判,还有一极重要的人就是严晓星。
假山之外仍是冷月霜华覆被庭园,凄迷如梦,西风送出轻啸,不时飘飞一片片离枝凋叶,似是呻吟叹息。
严晓星看得真切,不禁心头骇然。
只听老人语声送入耳中道:“少年人,你都瞧见了么?”
严晓星回面步下石阶走回那小室内,但见那老人盘膝坐在榻上,目光慈祥望着自己,遂颔首道:“老前辈,晚辈瞧清楚了,但晚辈不明白……”
老叟摇掌微笑道:“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老朽问你秦琪死了么?”
严晓星点点首道:“死了。”
老叟目露黯然之色,叹息一声道:“秦琪早就该死了。”严晓星闻言猛感一怔,茫然不解其意。
只听老叟道:“你也不必多问,老朽亦不愿说出,不过你到此投奔伏建龙为了何故?”
严晓星答道:“万里投奔只为仇。”
老叟目中神光暴射道:“好个万里投奔只为仇?不过令尊武学成就极高,就老朽所知,伏建龙远逊于令尊,即是伏建龙倾囊相授,你也末必能复仇。”严晓星不禁呆住,内心这份难受无法形容。
忽闻许飞琼格格娇笑道:“严公子,放着一位师父不拜则甚?”av線上看
严晓星不禁恍然大悟,立即欲屈膝拜倒,只感一股无形罡气阻住他的身形,令他无法拜倒。
但闻老叟叹息道:“老朽已立下重誓不过问武林是非,再也不愿启伏建龙之疑,稍后老朽为你指点一位明师吧。”
忽见许飞琼格格矫笑道:“我代严公子向你老人家致谢了。”说着一把拉着严晓星离去。
回至居室,烛影摇红,房门已敞开看,严晓星不禁一愣,暗道:“自己离去之时,将房门带拢并扣好,为何洞开?”
许飞琼冰雪聪明,已知严晓星心意,笑道:“他老人家不是说过你不明白的事太多了,此刻无须打破砂锅问到底……”继又附耳密语一阵,翩然离去,严晓星不由轻轻感叹一声。
约莫半盏茶时分过去,突闻室外廊下传来一声轻咳,只见一身裁颀长中年汉子飘进来。
那中年汉子负手淡淡一笑道:“兄弟敖士华,奉老爷子之命相授公子武功基本要诀。”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敖大叔,在下资质鲁钝,恐有负大叔指教。”
敖士华道:“这不要紧,武功之道原要刻苦自励方可有成……”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兄弟方才已来过一次,不见严公子为何?”
严晓星心中一震,道:“在下方才大解去了,敖大叔谅有什么事么?”
敖士华淡淡一笑道:“老爷子已离府上京,临行之时严嘱兄弟转告严公子慎勿外出。”
严晓星答道:“这个在下已知道,伏前辈昨晚也曾严加告诫过,敖大叔请放心。”敖士华留神严晓星的面色,未曾察出他有什么异样,不禁大感宽心。
严晓星亦暗暗纳罕,忖道:“难道秦琪之死,他竟无动于衷么?”此事未免违悖人性,严晓星虽然聪明,却无法揣测乾坤八掌伏建龙的用心。
自此以后,敖士华每隔一日必来严晓星居处传授一招半式武功,却末问严晓星是否心领神会或察视严晓星有否进境,便匆匆离去。
但严晓星却在那无名老叟处获得甚多武功绝学心法及见闻。
江湖风云诡谲险恶,自严天梁之死及伏建龙再出江湖后,便掀起轩然大波,但严晓星深处于大名伏建龙府中,如禁深宫,外事杳不可闻。
光阴如梭,转眼秋去冬来,时序更换,可是爆竹一声依旧,桃符万象更新,奇怪乾坤八掌伏建龙一直就未回过大名府。
宅内仅仅是敖士华武师及四名护院打手外,又一名西席账房,尚有老家人许福及其孙女许飞琼,以及佣仆婢妇八人,另外的是严晓星及无名老叟。
在此期间,严晓星获知伏建龙是只身一人在大名,并无妻儿,那么伏建龙是否终身未娶,在严晓星心目中又是一不可解之谜。
严晓星孤身一人,好在有老家人许福和许飞琼陪伴,不至异常寂寞。
他与许飞琼相处日久,已是情深无限,只不过双方年龄均小,所以还没有更进一步。
这天午后,严晓星只觉心头烦闷,种种不可解之谜,不知哪日才能真相大白?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后花园,如今许府内不过区区十数人而已,此刻虽是午后,但偌大的后花园竟然冷冷清清,杳无人迹,更显凄凉。
严晓星心有所感,信口吟出了易安居士的“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突然背后传来许飞琼的温柔的声音:“星弟,忧能伤人,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真相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
严晓星转过身去,不是温柔多情的许飞琼是谁?
严晓星喟叹一声:“琼姐所言小弟不是不明白,但是……”
“星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光着急也没用啊,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练好武功再说,否则即使找到仇人又能如何?”许飞琼打断了严晓星的话。
严晓星道:“小弟明白,琼姐不用为我担心。”
许飞琼也微叹一口气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只言片语,却包含了无限深情。
严晓星心头一热:“琼姐,你对我真好。”
许飞琼走到他面前,幽幽地道:“你知道就好,别让我担心。”
严晓星定定地凝视许飞琼半晌,突然一伸手,将许飞琼搂入怀中,头一低,向她的樱唇吻了下去。
许飞琼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瘫软在严晓星的怀中,这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亲蜜接触,两人都是初尝异味,两颗心第一靠得这么近,跳得这么猛……
严晓星就像一个贪嘴的孩子发现了蜜糖似的,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着那诱人的香唇。
半晌,许飞琼才满脸通红地推开严晓星,娇羞道:“你真馋,还没够?”
严晓星意犹未尽地道:“这么美的滋味,我一辈子都不会够。”
许飞琼叹道:“当你遇到别的女孩子后,就不会这样想了,到时候只怕早就忘了你的琼姐。”
严晓星心中一惊道:“琼姐,小弟永远也不会忘了你,如若小弟心口不一,愿遭天雷打……”
“别……不要发誓……”许飞琼伸手捂住了严晓星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琼姐,你……”严晓星不解地望着许飞琼。
许飞琼转颜笑道:“星弟,琼姐刚才是跟你闹着完的,你别当真。你放心,琼姐不是醋坛子,姐姐信得过你,相信星弟不是薄情之人,不管星弟日后有多少女人,琼姐但能其一足矣。”
“琼姐,你真好……”严晓星心中感动,重又将许飞琼搂入怀中,两人相偎树下,喁喁情话不绝。
上元灯节,大名府鼓乐喧天,城开不夜,但许宅内却冷清清地,似一幢荒宅,显得凄凉异常。
苍穹如墨,雪花在飘,朔风怒吼狂啸,隐隐传来鼓乐嚣声,刺破了这幢大宅门如水沉寂。
严晓星一连三日未与许飞琼相见,连老家人许福亦未见踪影,暗感纳闷。
他独处室中百无聊赖之际,忽闻无名老叟呼唤,急急而去。
只见无名老人面色沉肃坐在椅上,身旁放着一个青布包袱,道:“贤侄,你该走了,再不离去有性命之危。”av線上看
多日过从,使他们两人亲如师徒父子,但无名老人坚不愿改过称呼,严晓星仅以老前辈相称。
此刻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道:“晚辈艺业未成……”
无名老人右掌一摇,笑道:“你不要依依不舍,须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老朽已为你准备一包换洗衣衫,一封书信前往雁荡山大龙湫附近寻一位邬先生为师,此人胸罗奇学,你若能拜他为师,复仇定然有望。”说着取出一只木球,大如鹅卵,纹理细密,光泽黄中带乌,亮可鉴人,似久为人摩挲,再一仔细察视,隐隐可见纹理天然形成一幅山水人物鸟兽图。
只见无名老人端详了木球一眼,又道:“此为稀世之珍,乃武林中一位前辈高人信物,可救你性命之危,宜慎重珍藏,不可轻易炫露,信在包袱内,并有数十两白银,你走吧。”严晓星热泪盈眶,泪珠如断线般淌下。
无名老叟含笑伸手抚摸严晓星头顶,目中泛出慈祥神光,柔声道:“孩子,你走吧,从后门出去,不得留连。”严晓星含泪向无名老人拜了三拜,硬着心肠遁出许府后门。
大雪纷飞,扑面如割,严晓星戴着一顶护耳毡帽,背着包袱望南门外奔去。
突然,面前人影一横,只听一声轻笑道:“星弟,随我来。”
严晓星抬目望去,只见是许飞琼,不禁大喜,道:“为何这多日未见你影踪?”
许飞琼不答,一把拉着严晓星进入一撞矮屋内厅堂坐下,沏过一杯热茶道:“你就走了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你早就知道?”
许飞琼忍住心头酸楚,强笑道:“敖武师与西席账房和我爷爷去乡间收租,把我送往姑母家暂住,因此料知你在此时必然奉命离去另投名师。”
严晓星注视着许飞琼,她虽年幼,却长得秀丽玉立,更聪明过人,忍不住微喟一声道:“原来如此,我只以为你们不辞而别。”
许飞琼鼻中轻哼一声道:“无名老前辈选择良机令你离去,这一切都有着慎重安排,你知道他老人家为何不让你拜师么?”严晓星摇首茫然不解。
许飞琼道:“他老人家身受伏建龙上代大恩,许下心愿答报三次伏府危艰,并隐居在伏府不问武林恩怨是非,他要收你为徒岂非又涉身武林是非中么?”
严晓星慨叹一声道:“我不知伏老爷子为何迄今末回,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不告而别,似有不妥。”
许飞琼笑道:“有他老人家与你担当有什么不妥。”说着取出一只钢制五寸长短管弩,径只一寸,只有暗掣,说道:“此暗器可恃以防身,遇有强敌不得已时按掣发射,一筒廿五发……”并详细说明用法,严晓星接过连声称谢。
许飞琼眸中一红,泪光流转,道:“我也不留你,只望你艺成后来瞧我一趟就是。”
严晓星道:“我一定来瞧你。”
许飞琼凄然一笑道:“只怕那时我已不在大名伏府中了。”
严挠星剑眉一轩,笑道:“不论天涯海角,只要你仍活在世上,我必然将你寻到。”
许飞琼芳心愉悦异常,杏靥一红,含羞娇笑道:“我不耽误你行程,快走吧,我已为你准备一匹乘骑。”拉着严晓星到得后院马庙中,只见一头黄镖马已鞍峦齐全,并准备得干粮、水壶及一件披风。
严晓星内心之感激无以复加,不禁回面注视着许飞琼,当真是无言胜有言,万千情意均在默默无言中。
许飞琼忍不住珠泪满面,掉头哽咽道:“你快走吧。”话声末落,掩面奔向屋内而去。
严晓星呆立一阵,油然泛起莫名感伤,急急伸出右臂带出乘骑,穿好披风,一跃上鞍,风驰电掣奔去。
徐州府东大街天祥客栈外一片银白积雪,天寒地冻,行人稀少,鸾铃响处只见一匹健马飞驰而来,在客栈门外猛然刹住。
店内抢出一店伙,一把拉住丝缰,口称:“大爷……”爷字出口,店伙不禁呆住,呐呐说不出口来。
严晓星仅十四五岁,身材颀长如十六七岁少年,然稚气末脱,店伙目光锐利,一眼瞧出严晓星尚未成年,这大爷称呼似有末妥,不禁怔住。
只见严晓星揭下风帽,笑道:“小爷要住店,不成么?”
“成。”“成。”店伙连声陪笑答道:“小店上房宽敞,价钱公道,您快请下鞍吧。”那年头,店伙眼力最尖,一眼看出严晓星身蕴武功,目中威凌迸射,是个不好惹的主顾。
严晓星一跃下鞍,提看包袱跨入客栈,一进门就是一座院落,已系着几匹乘骑并停着几辆满载货物的推车。
二进门垂着一张厚重门帘,挡避风雪侵入。
店伙抢先掀开门帘,让严晓星跨入,严晓星只觉一股热风扑面,但见炭火熊熊。
原来二进门内是一间宽敞的川堂,摆着十几张桌面,原来这家客栈兼营酒饭,已有三匹张桌坐满了食客,当中生着一只火盆,炭火烧得甚旺,一室生春。
严晓星亦未注意食客,随着店伙进入上房。
店伙哈腰笑道:“公子是否需用酒食,小店酒菜久已脍炙人口……”
严晓星不待店伙话了,即道:“好,我去前面比较暖和些。”说时人已跨出门外。
到得川堂内择一靠壁方桌上座下,换了一小壶酒及几样炒菜,另要了一碗烩饼。
严晓星目光微抬巡视了一眼,只觉这川堂内气氛有点异样,右邻这一席坐着三个中年汉子,均穿着一身劲装,外套大羊皮袄,肩头插着一柄连鞘薄刃钢刀,默默喝着酒,低语窃谈,神色似有重忧。
另外一张桌上坐着三角小眼老者,目光阴森,嘴角噙着一丝笑容。av線上看
还有一位面色淡黄,略带病容的中年儒生,身着一袭狐皮长袍,雪白狐皮在袖口襟底露出,三络黑须,阔肩宽背却又显得轩昂不群,只手擎着酒杯,面色沉肃。
严晓星暗暗诧异道:“这三张桌面分明都是江湖人物,气氛异样,看来莫非有甚么事故发生。”
须臾,酒食却已送上,严晓星虽然好奇,但根本不存着丝毫多管闲事之心,只管饮食。
严晓星在伏建龙府内仅四个月,却在此短期内扎好一身武功基础,无名老人昔年在武林中乃一卓著盛名怪杰,身负旷绝奇学,传授严晓星的均是上乘武功心法,又在严晓星睡眠间暗中贯输真气打通穴脉,故严晓星成就已是不俗。
突然那中年儒生鲸饮了一杯酒后,哈哈大笑道:“凭你这块糟料,也敢动人家金鹰镖局的暗镖,硬把鸡蛋往石头上砸,不怕江湖中人笑掉大牙吗?”笑声如雷,声震瓦屋。
严晓星不禁悚然一惊,暗道:“此人好雄浑的中气。”三中年汉子泛出一丝惊喜之色,敢情他们三人是金鹰镖局护暗镖的镖师。
那三角小眼老者霍地立起,勃然色变,向中年儒生冷笑道:“朋友委实目光凌厉,竟瞧出老朽为了金鹰镖局暗镖而来,不过老朽却是此次劫镖的通风跑腿无名小卒,正点子还在身后,奉劝朋友,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别把一条性命白白赔上未免不值。”
中年儒生目注老者淡淡一笑道:“尊驾胆敢承认,足见还有几分豪气,在下孟逸雷敢出头把事全揽在身上,天塌下来也敢接着。”
三角眼老者面色一变,道:“原来是名震江南的病金刚孟大侠,老朽古平失敬了。”说着转面一扬手,疾如电光石火投掷一物,叭的一声落在金鹰镖局之镖师桌角,冷笑道:“放开今日不谈,明日黄河故道上见,那价值连城的暗锁定要带在身旁。”说罢身形如风,抢出厚重门帘外不见。
那三位镖头面无人色,六道目光骇然注视着古平掷到桌角之物,原来是一只通体青蓝,小截百足娱蚣,并有短短飞翅,虽然是铸作之物,却栩栩如生。
孟逸雷走了过来,端详了一眼,捏起武功托在掌心,冷笑道:“孟某只道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动金鹰镖局暗镖,原来是横行齐鲁剧盗百足飞蜈皇甫炎,孟某与贵局总镖头金刀孟尝邓严晓星肝胆至交,这档事既然让孟某撞上,怎能撒手不管。”他口中虽是这么说,却暗感此事异常棘手,这只百足飞蜈就是皇甫炎的阎王帖子,非见个生死真章,永远没完没了。
病金刚孟逸雷目光望了望三镖师一眼,微笑道:“三位想必是邓拜兄面前得力臂助“辽东三鸟”郑上燕、梁钟北、徐化义老师吧。”
梁钟北忙抱拳浮起一丝苦笑道:“不敢,在下三人在总镖头口中得知孟大侠义举侠行,倾慕已久,只是无缘拜见,今日不期而遇,幸何如之,在下等虽用计瞒过皇甫炎耳目通过鲁境,不想在此仍被缀上……”
孟逸雷笑道:“梁老师不必再说,孟某已知百足飞蜈皇甫炎凶残狠毒,一经伸手,恐非善了,我等四人似嫌力薄,似除了硬接一着外别无良策。”说着哈哈一笑道:“连铁手无常古平也甘心与皇甫炎卖命,可见皇甫炎这些年来势力渐增,门下网罗的多半俱是黑道知名巨邪。”
忽闻门外随风飘送入阴恻恻冷笑道:“孟逸雷,幸亏你有自知之明,现在放手还来得及,皇甫当家可饶汝一次不死。”这语声显非铁手无常古平,无疑金鹰镖局暗镖已成网中之鱼。
病金刚孟逸雷面色一变,身形疾窜了出去。
梁镇北三人面色恢复镇定,此刻更现坚毅之色,郑上燕冷笑道:“咱们饮酒吧,明晨在黄河故道口与皇甫炎见个真章。”
徐化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话虽是这样说,明日之事定然凶多吉少,就算我等把性命豁出去了,这暗镖切不可落在皇甫炎手上……”说着语声一低,杳不复闻。
孟逸雷一揭门帘,闪身而入,面现苦笑道:“魑魅魍魉今日到得不少,觊觎金鹰镖局暗镖者除皇甫炎,恐尚另有其人,究竟是何物,现在何处?”
梁镇北目光向孟逸雷暗示谨防被严晓星听到,道:“我等食用既饱,不如回房商议,孟大侠睿智远谋,必有万全对策。”
病金刚孟逸雷哈哈一笑,陡然一个翻身,扑向另一席坐定一双商贾模样五旬老者而去。
只听一蓝袍老者冷笑道:“孟逸雷,别有目无珠,我等既非觊觎暗镖而来,亦非皇甫炎门下,与你一般路经偶过,正好撞上此事,你说该怎么办?”
孟逸雷倏地身形沉住,似为老者的话僵住,淡黄脸色上泛现赧红羞愧之色,怒道:“就凭你们两位偷天双鼠,焉有不动心之理。”
那蓝袍老者桀桀怪笑道:“就凭你孟老师这句话,老朽两人明晨亦在黄河故道上相见,但老朽绝不趁人于危,俟皇甫炎过后再行动手。”说着偷天双鼠丢下一块白银,扬长外出。
梁钟北暗暗责怨道:“他为何多附强敌,岂非徒增困扰么?”
孟逸雷已察知梁钟北心意,淡淡一笑道:“孟某若不将双鼠激走,恐三位身怀暗镖今晚难保,不翼而飞。”
辽东三鸟不禁暗暗惭愧,差点错怪了人家,徐化义道:“今晚我等必须谨加提防,说不定……”
孟逸雷手掌一摇,笑道:“双鼠生平只有说话算话的好处,不但必不来偷,而且暗中须防护落在别人手中。”说完同着辽东三鸟走入内面而去。
严晓星暗暗纳闷,忖道:“究竟金鹰镖局所保的暗镖是何珍异宝物,值得江湖凶邪如此大动干戈。”不禁动了好奇之念,换来店伙,取出一锭白银,道:“先存柜上,我出去探望友人,不久必回。”店伙喏喏称是。
严晓星慢步踱出,冒着狂风涌雪,走出大院往左顺着街檐而去。
地冻天寒,街市冷落凄清,几乎全关上店门,只有些丝灯火从门隙中射出。
他意欲前往黄河故道口探视,料定贼党必留有伏桩,仗着细小灵巧身形便于隐蔽,或可在贼党口中窃听真象,走出未十数步,忽见街小现出两条身影,迅快如风疾掠而来,心中一动,闪向壁角隐住。
只见来人正是方才离去的偷天双鼠,两人一进天祥客栈,身形立时放缓,听了下来。
严晓星在乾坤八掌伏建龙府中无意闻知偷天双鼠来历,暗中注视一双来人,青袍老人名天丞鼠吕鄯,灰袍老人名地灵鼠姜大年。
他们两人拥有神偷之名,相中之物,从无失手,性情虽乖僻,行事介乎正邪之间,却劫富济贫,一诺千金,从无更改,故白道中人对二鼠多半并无恶感。
只听吕鄯道:“觊觎金鹰镖局暗镖的,并不止百足飞蜈皇甫炎,尚有甚多黑道知名凶邪意在趁火打劫,我等原定明日动手,看来非改弦易辙不可。”
“你想今晚动手么?”姜大年摇首道:“我俩既向孟逸雷声称明日动手,岂可与你我一诺千金,从无改悔大相违背。”
吕鄯轻叹一声道:“姜老二,你道我真个欲得手这宗暗镖么?邓严晓星虽与我有过节,但君子绝不乘人于危,即使我俩不出手,这趟暗镖也不能保全,不如由你我先下手为强,将暗镖偷去,将风声放开,辽东三鸟可幸免杀身之祸。”
姜大年怔怔地望了吕鄯一眼,道:“原来你是想藉这宗暗镖,清偿多年的宿怨过节。”
吕鄯点点头道:“回忆前尘,愚兄与邓严晓星均是意气用事,说不上谁对谁不对,这些年来邓严晓星挣得金刀孟尝之名亦看着不易,我等如推井下石,废之一旦未免可惜。”
姜大年目中神光闪动,道:“就依你吧。”
吕鄯道:“你我得手后,分途而逃,在云龙山下草亭会面,不见不散。”
只见双鼠倏地潜龙升天拔起,落在天祥客栈内屋面上,风雪茫茫,月黑无光,只见两条身影闪得一闪,便自不见。
严晓星想了一想,只觉无能为力,自己奉命投师,途中不能生事,但一股好奇之念猛然泛起,便向街头走去,遇上过往路人,问明云龙山方向路径后,身影渐渐消失。
四更将残,云龙山下风狂怒号,大雪纷飞,草亭外积雪没径,这天气又是深夜,别说人踪已无,就是鸟兽也是绝迹。
蓦地,风雪浓密中只见一条飞鸟般身影疾掠入亭,隐隐可见正是地灵鼠姜大年,左臂残破一处,微微见血,又伸手探囊取出一粒丹药吞下,默默运功调匀真气,显然偷窃暗镖遇上拦阻负伤。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姜大年长吁了一口气,目光炯炯似在等候吕鄯返回。
须臾,只听一个闷音唤声传来道:“姜老二。”
姜大年神情一振,道:“老大,得手了么?”
吕鄯身形奇快地跃入草亭内,挥拂身上积雪,笑道:“愚兄施展声东击西之计,甩开了追踪之人,并留下书信与孟逸雷及辽东三鸟,嘱他们天明之前赶来此处见面。”
姜大年神色一惊道:“老大,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吕鄯摇首笑道:“追踪黑道凶邪无不知你我偷天二鼠已将暗镖劫去,风声已是传开,此刻必送入皇甫炎耳中,辽东三鸟与孟逸雷必然无虞。”
突然双鼠只觉身上一痛,同时耳边传来阴冷声音道:“二位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夫亦赶来此地么?”
珠光一闪,只见一四方脸膛,浓眉虎眼,领下一绺浓须老者,气宇标悍英鸷,手执着一颗雀卵大小明珠在亭外树丛中走了出来,跨向亭中。
偷天二鼠不禁色变,已知中了暗器,但不知何物,急忙中阻气闭住穴道,右臂蓄势待敌。
皇甫炎含笑道:“老朽此次劫镖,意在向邓严晓星讨回昔年一场过节,再则此物于老朽有莫大用处,二位既然得手,老朽绝不愿强行索取,此物譬如瓜果之生,摘者不适于口,于二位已有何取焉?”说着又是一笑道:“老朽以掌中明珠向二位换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吕鄯淡淡一笑道:“皇甫当家,此物吕某亦有大用,何不待吕某用过后交回邓严晓星,阁下再行出手劫取也还不迟。”
皇甫炎神色一冷,沉声道:“二位中了老朽的绝毒暗器天蜈针……”说着面色一变,脸朝亭外喝道:“让他们过来。”
珠光映照下,亭外不知何时多了七个手执兵刃皇甫炎手下高手,各守方位封住草亭,只见人影纷纷疾闪,风雪茫茫中掠出病金刚孟逸雷及辽东三鸟,怒容满面跨入草亭。
孟逸雷冷笑道:“两位为何言行不一,将金鹰镖局暗镖窃去了?”
吕鄯面上一热,赧然笑道:“吕某有不得已苦衷,日后定然明白,即使我俩不出手,今晚暗镖必不能保全,待吕某与皇甫当家印证后再说如何?”
皇甫炎哈哈狂笑道:“二位绝动不了手,老朽那天蜈针厉害无比,二位虽然强行封闭穴道,但天蜈针在两个时辰后即化,慢慢渗入肌肤,使全身筋络逐渐麻木僵硬而死。”
吕鄯冷笑道:“暗算偷袭,岂能算得英雄行径,此物并不在吕某身上,皇甫当家岂非枉费心机心?”
皇甫炎冷冷一笑道:“有两位在还怕此物找不出么?看来两位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怨老朽心辣手黑了。”
陡然偷天二鼠双掌一出,同施一招“推波助澜”劈向皇甫炎胸前。
皇甫炎面色一变,单掌封接迎出。
两股暗劲方接,轰然大响,皇甫炎双肩撼摇,偷天双鼠却倒出一步,喉头发甜,眼中金花乱涌。
显然双方均施展了十二成真力,但二鼠却被“天蜈针”伤,妨碍了真力不能匀聚,威力与平时一比无疑相差悬殊。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两位孤注一掷,无异自速其死,奉劝二位,连领老朽去往藏处将此物取出,决以掌中明珠相赠。”
蓦地,亭外诸匪徒发出惨嚎,纷纷倒地气绝毙命。
皇甫炎面色大变,暴喝道:“是哪位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只见树丛中走出蒙面少年,一步一步向草亭走来。
病金刚孟逸雷及辽东三鸟均目露惊异之色,瞧出这少年虽以纱巾蒙面,但从看上去辨识出是同住天祥客栈的严晓星。
皇甫炎亦瞧出严晓星年岁甚轻,目露骇然神光。
只听严晓星用生硬水冷语声道:“皇甫当家何不高抬贵手,放开金鹰镖局这趟暗镖,如蒙赐允,在下不胜感激。”
皇甫炎不禁一怔,猛然哈哈宏笑道:“老朽生平吃软不吃硬,就凭朋友这两句话,本应放手卖个人情,无奈朋友伤了老朽两名手下,这笔债该如何清结?”
严晓星道:“暗算皇甫当家两手下之人并非在下,被在下惊退,但昏夜之间,恕在下无法辨识此人貌相来历。”
皇甫炎目中精芒一闪道:“这话老朽如何能信?”
严晓星淡笑了一下,探囊取出一物,道:“就凭此物,皇甫当家应该相信在下之言是实。”
皇甫炎凝目望去,只见严晓星手中是一只木球,面色骇惊,渐转肃然。
这时偷天二鼠及病金刚孟逸雷、辽东三鸟倏地面色严肃无比。
只见皇甫炎抱拳躬身道:“原来少侠是神木尊者传人,令师可好。”
严晓星正欲恭言,忽瞥见吕鄯目中泛出忧急神光,心中一动,微笑道:“皇甫当家请不必多问,就凭神木尊者当年信物,皇商当家不知可否卖个交情。”
皇甫炎心头一凛,道:“老朽怎敢不遵神木令。”当即取出两粒丹药递与偷天双鼠,道:“此乃天蜈针解药,望二位见谅。”
严晓星又道:“今晚之事,在场诸位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在下希望在场诸位日后仍然健在武林。”在场诸人都是老江湖,哪还听不出严晓星弦外之音,均感凛然震惊。
皇甫炎抱拳一揖,道:“老朽尚要召集手下速返原处,以免风声外泄,少侠保重,日后容再相见。”身形穿出亭外,冲空腾起疾杳。av線上看
严晓星向偷天二鼠抱拳笑道:“望二位将暗镖璧还金鹰镖局,在下不胜心感。”说时身形疾闪出亭外,杳失在漫天风雪、沉沉夜色中。
吕鄯忙唤道:“少侠暂请留步。”
孟逸雷忙道:“这位少侠孟某已知,暗镖暂由二位保管,我等将计就计引开群邪注意……”说着低声向二鼠密语。
吕鄯道:“老朽遵命。”双双扑出亭外而去。
孟逸雷与辽东三鸟亦返回天祥客栈,佯装一脸懊丧之色,放开风声暗镖已为偷天二鼠窃去,除了传讯总镖头邓严晓星外,慢慢查访二鼠去向下落,再行设法索回暗镖别无良策。
觊觎暗镖凶邪,今晚均参与天祥客栈劫镖,亲眼目睹二鼠抢出门外,并与群邪格斗并负伤遁去。
风雪载途,茫茫一片银白。
严晓星控着一匹黄骐,正行在茫茫云野中,忽闻道旁发出一声呻吟,忙勒住丝缰,目光四巡,发现一具躯体倒在道侧一株秃树旁,半身已为雪掩埋,忙一跃而下,分开那人埋身厚雪扶起。
只见那人是一干枯瘦小老叟,气息微弱,忙道:“老丈醒醒。”眺目四望,只见距道旁不远隐隐现出一幢茅屋,屋顶升起一缕炊烟,暗道:“送至人家先用热汤喂服,看这老丈似为冻饿交加倒在路旁,只需饱食后方可渐渐复元。”他略一沉吟,将老者伏在马鞍上,牵着马匹一步一步走向茅屋而去。
一扇破旧木门虚掩着,严晓星唤道:“有人在么?”
只听一个宏亮语声答道:“少侠请进。”
严晓星矍然一惊,只见屋内闪出病金刚孟逸雷,笑容满面,目露冀求之色。
接着又纷纷闪出辽东三鸟,神态虔敬恭谨。
伏在马鞍上老者霍地挺身而起,屹立于地。
孟逸雷含笑道:“孟某绝无恶意,少侠请进一叙。”
严晓星道;“原来孟大侠在云龙山草亭中,已识破在下行藏。”说着人已往门内走去。
屋内立着偷天双鼠吕鄯姜大年,笑道:“少侠别来无恙?”
严晓星神态从容,微笑道:“两位前辈好?”
偷天二鼠忙同声答道:“不敢,少侠请上坐。”
一张方桌上已摆设鸡鸭鱼肉,并暖着一壶酒,严晓星知他们有意引自己上门,微微一笑,泰然往下首板凳上坐下,道:“在下年幼,请序齿而坐。”
须臾,那倒卧雪中老者走入,孟逸雷为严晓星引见道:“这位是淮上隐叟祝秋帆,隐居于此,是祝兄设计,不然无法引少侠上门。”
严晓星忙抱拳躬身道:“拜见祝老前辈。”
祝秋帆连声谦让,催诸人就座,吕鄯道:“咱们武林人物,不必执泥俗套,就依少侠之言吧。”
祝秋帆往厨下走去,端出一大海碗牛肉滚汤,热喷喷地香味四溢,笑道:“馒头就牛肉汤,白酒就红虾,其味无穷。”
酒过三巡,吕鄯道:“少侠昨晚此举无异救命大恩,不知少侠可否赐告来历姓名?”休看严晓星年岁甚轻,却极有知人之明,他瞧出吕鄯等人均是义薄云天的汉子,受人点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遂不隐瞒,将自身来历说出,毫不隐瞒。
祝秋帆大惊道:“原来少侠竟是威震西北道上紫霞庄主严大侠后人么?唉,看来老朽等应该重出江湖,为少侠查觅仇踪……”
严晓星道:“这个在下不敢。”
“少侠提及,尚未知令尊遭人暗害。”祝秋帆神色庄重道:“令尊是老朽多年旧交,皆因老朽隐居淮上,武林之事甚少耳闻。”
吕鄯诧道:“此事吕某亦未有耳闻,如不出所料,主谋者必心怀叵测,三两年后武林定有巨变。”
祝秋帆忽向严晓星正色道:“乾坤八掌伏建龙此次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虽说是为代令尊复仇查觅主凶,但其神态暧昧,一切安排似有可疑……”
严晓星诧道:“什么可疑?烦请前辈赐教。”
祝秋帆长叹了一声道:“伏建龙改名许南兴隐居大名,以富绅自居,似未有妻儿家小,此可疑者一;倘说赵振藩在死前那秘笈已为人窃去,而赵振藩却死在他府内,此可疑者二;少侠投奔于他,接待冷淡,更末真心传艺,大年夜竟未赶回大名,此可疑者三。最令人起疑的是,那晚南天三魔、崆峒七煞郑、酆都双判投柬约在三更见面,索取那本秘笈,他竟末现面,令秦琪只身对敌,老朽心想秦琪死前才知受愚,但悔已莫及,伏建龙留在府内,而匪徒来报乾坤八掌伏建龙在千里之外正做震惊武林之举,若非预谋,岂能如此巧合?”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莫非伏建龙与先父之死有关?”
祝秋帆领首道:“老朽有此疑虑,”接着长叹一声道:“那隐居在伏府中之无名老叟,与少侠有传艺之德,无师徒之名,有师徒之实,他为何不收少侠为徒,恐另有隐情,谅无名老人已知少侠大仇是谁。”严晓星默然不语。
祝秋帆忽笑道:“我等何能引起少侠不快,此次少侠投师恐非一年半载。”说着在严晓星面前斟了满满一杯酒,擎杯相敬,接道:“祝少侠一路顺风,艺业有成,大仇得报。”
严晓星缓缓起立,一饮而尽,凄然笑道:“在下恭谢诸位前辈指点,感激犹来不及,怎敢以为忤,那无名老前辈待在下恩深如海,倘老人家纵有所知而隐忍不言,恐有不得已苦衷,在下以为忧者,却是那雁荡奇人邬先生,恐不得其门而入。”
诸人不禁动容,吕鄯太息一声道:“雁荡奇人邬先生我等均不知其名,其实少侠就凭这只神木令便可召合武林,歼灭大仇。”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要手刃大仇。”面现毅然之色。av線上看
病金刚孟逸雷一翘拇指,道:“少侠豪气,令人心折,那晚在云龙山草亭惊退百足天蜈皇甫炎,虽说仗神木令之助,但非少侠过人智慧焉能奏功,好,我等暂不提此事,只求少侠在此稍作羁延如何?”严晓星惊问其故。
祝秋帆笑道:“老朽等绝无恶意,只求少侠赐允。”严晓星略一沉吟,当即应允。
这晚辽东三鸟离开茅屋赶往江都,这趟暗镖算是到了地头。
翌日清晨,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提出愿以小巧之技相授,略以报德。
淮上隐叟祝秋帆精擅点穴之技,亦愿传艺,严晓星大喜,一连三日,严晓星获益良多。
就在第三日傍晚,辽东三鸟赶回,祝秋帆下厨烹治一席丰盛酒菜,与严晓星饯行。
食用既饱,严晓星突然感血行有异,四肢生出胀裂感觉,心中大惊,突然祝秋帆疾如电光石火,伸指点在严晓星将台穴上,严晓星眼中一黑,昏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严晓星睁目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空灵无比。
淮上隐叟祝秋帆、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病金刚孟逸雷、辽东三鸟郑上燕、梁镇北、徐化义等人均含笑立在榻前不远处。
严晓星矍然坐起,惊道:“祝前辈,这是何故?”
祝秋帆飘然走前,道:“少侠,此次辽东三鸟所保的暗镖共是三件,其中两样价值连城珍宝,在我等武林人物眼中无异尘土,但有一副参王,功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辽东三鸟将暗镖送至物主后,乞求相赠一截。”说着微微一笑道:“昨晚在少侠酒中掺合参浆,故少侠感觉血行有异,老朽点睡少侠后,助少侠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日后习武,可事半功倍。”
严晓星闻言,不禁热泪夺眶而出,霍地拜倒在地,道:“诸位前辈宏恩,虽粉身碎骨亦难报于万一。”
祝秋帆忙扶起,道:“老朽等怎敢当此大礼,少侠有所不知,令尊生前曾有大恩于老朽,此亦不过聊表老朽寸衷。”
姜大年接道:“神木令重现江湖,皇甫炎必不甘心,必与黑道凶邪追踪少侠下落,我等决定暂行退隐,不以真面目现身江湖,望少侠艺成后再出相助。”严晓星闻言忽醒悟一只神木令,为他们引来杀身大祸,面现愧疚之色。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少侠不必如此,艺成后望先至此处,祝大侠必传讯我等赶来重聚。”严晓星领首应允,便要告辞。
祝秋帆已备酒食粗饯,饱食后严晓星含泪登骑辞别。
彤云密布,大雪纷飞。
只见严晓星一人一骑渐渐消失在风雪茫茫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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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西风簌簌
踏莎行 花间浪子 18613字
寒风怒涌,大地银白。
一座破落衰败的山神庙前人影一闪,落下一个面目森冷的黑衣老者,嘴角咧了一咧,似笑非笑,更显得阴森狰狞,沉声道:“孔老儿在么?”
庙内应了一声道:“是古平兄么?”只见一个灰衣劲装、独目、古稀化子疾闪而出,抱拳笑道:“干什么事又找上了我老化子?”
古平阴阴一笑道:“古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伸手入怀取出一小布袋,摇了一摇,发出索罗声响,接道:“袋中装的明珠,值万两白银,奉咱们当家之命,相赠你孔老化子。”
老化子独目神光闪烁,淡淡一笑,也不伸手来接,注视古平一眼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皇甫当家致赠重酬,必有所为,不妨明告,孔槐能办就办,无法办到的,恕老化子不能接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古平哈哈大笑道:“你这臭化子,居然也会讲几句人话,咱们总瓢把子找你探听两件事,只要你摸清底细就够了。”
孔槐毫不思索,嘻嘻一笑道:“只探听两件事,那好办,咱们进庙里谈。”
古平摇首道:“不必了,咱们长话短说,虽说是探听两件事,份量却重如泰山,总瓢把子相托探出神木令持有人是何来历?”
孔槐闻言神色大变,颤声道:“神木令又重现江湖么?皇甫当家如何知情?怎么老化子竟一无耳闻?”
古平冷笑道:“此人仅总瓢把子得见,并无第二人目睹,你如何得闻?”
孔槐亦怪笑摇首道:“老化子虽愚,却无法置信,在神木令下吃亏不算丢人现眼,皇甫当家仅一人目睹,事后只缄言不语,威望令誉丝毫不损,何以欲盖弥彰,内中定有蹊跷,老化子断言不止贵当家一人得见。”
古平赧然点点头道:“果然有点道行,料事不差。”遂说出皇甫炎在云龙山下,草亭相遇那黑衣蒙面少年后经过详情。
孔槐默然思索有顷,摇首笑道:“古兄请上覆贵总瓢把子,这万两银子恕老化子无法接受。”
古平愕然道:“为什么?”
孔槐道:“凡事都有两种可能,倘或那蒙面少年虽是神木尊者传人,显然他路经偶遇,不平拔刀,非但金鹰镖局当事之人竟不知情,就是偷天二鼠至今亦感茫然,叫我老化子往何处寻觅真人下落。”
古平冷冷一笑道:“孔兄号称全知……”
“毋宁说是包打听。”
古平道:“所以总瓢把子重金相托,无论如何请勉为其难。”
孔槐面有难色道:“恕我老化子无法接受。”
古平面色一变,目泛杀机,冷笑道:“孔兄当知咱们总瓢把子的习性?”
孔槐哈哈大笑道:“古兄是否意欲杀人灭口,须知你我武功不相伯仲,何况老化子庙中尚有几位朋友在,古兄未必稳操胜算。”
古平不禁心神大骇,暗道:“这倒是棘手之事,不料这名乞儿对价值万两明珠毫不动心,神木令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不杀之灭口,恐贻无穷后患。”遂冷笑道:“危言恫吓无用,贵友究竟是何方高人,可否引见?”
孔槐淡淡一笑道:“那倒不必,薰犹不能同器,若古兄坚持一见,请随老化子入内。”
古平闻言不由大为恐惧,目睹孔槐有恃无恐神情,越发相信是实,怎能自投罗网,沉声道:“古某绝不强人所难,只望孔兄不要后悔。”
孔槐冷笑道:“我老化子从不后悔,老化子日后如有损一丝毫发,贵派将招惹杀星上门。”
古平不禁骇得倒退了一步,瞪眼诧道:“什么,孔兄你是说神木令传人与你有了交往?”
孔槐冷冷一笑道:“那倒不是,老化子为求自保,逼不得已将古兄今日来访之事风声传开,何况庙内还有人证,绝无虚伪,老化子如有三长两短,惹下杀身之祸的头一个就数你古二爷。”
突闻庙内传出一森冷语声道:“不错,兄弟听得一清二楚,愿为人证。”av線上看
孔槐不禁心神大震,暗道:“果然壁缝有耳,老化子如贪财应允古平所求,祸将不测。”他料不到庙内有人潜入,遂将计就计,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古平面色惨变,道:“孔兄,你我交情不恶,为何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孔槐正要答言,忽闻蚁语传声送入耳中,一面凝神倾听,一面佯作沉吟之态。
须臾孔槐微笑答道:“既然古兄一再相逼,这样吧,老夫念在昔年交情上,自愿略效棉薄,不过事成与否,实属渺茫。”
古平不由大喜过望,抱拳一揖道:“孔某先行代总瓢把子致谢,珍重再见。”身形疾射,几个起落,身影杳失在雪野远处。
孔槐定了定神,转面低声道:“那位朋友暗中相助,非但解救老化子杀身之祸,而且化解丐帮无穷后患,此恩此德,永铭五内。”
只听庙内传出哈哈大笑道:“老化子那来这么多礼数,进来叙话吧。”
孔槐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跨入庙内,只见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含笑站立在神龛前,不禁心中一寒,赶紧抱拳长揖道:“两位怎知老化子栖身在此庙内?”
吕鄯哈哈笑道:“你我三人江湖人称丐偷三绝,耳目通灵,你的住处哪有我俩摸不清的道理?”
孔槐道:“老化子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二位相中老化子丝毫无用。”
姜大年冷笑道:“你若接受皇甫炎的明珠,我姜老二要偷你的岂非举手之劳。”
孔槐不禁一怔道:“原来两位预知皇甫炎要找上我老化子?”
吕鄯道:“正是。”
孔槐呆了一呆,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吕鄯忽长叹一声,正色道:“吕某久知孔兄是一侠肝义胆人物,与天蜈帮勾结,不过虚与委蛇而已,所作所为志在以恶制恶,无非与丐帮保存一份元气,如今神木令再出江湖,莫不与正消邪长有关,武林乱象渐萌,望孔兄相助神木令传人一臂之力。”
孔槐大惊失色道:“怎么二位竟认得神木尊者衣钵传人么?”
姜大年摇首道:“我俩为感神木尊者传人救命之恩,追上拜谢,他言不必道谢,相托我等查明二事,一为严天梁何人所杀,另为乾坤八掌伏建龙为何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杀死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大小之故。”
吕鄯接道:“此事重大,决非无因,你我须审慎小心行事,神木尊者传人因精研一宗武学,尚未臻化境,故重托我俩,以待他武功大成后再谋定复动。”
孔槐不禁大喜道:“神木令重现江湖,那群邪定然胆寒,不过神木尊者传人习艺未竟,决非短短时日内能武功大成,老化子想群邪因神木令一现即隐,反促成武林大乱。”
吕鄯道:“你我不能故布迷局,使群邪心怀顾忌,举措不定么?”
孔槐不禁赞道:“好,你我说做就做。”丐偷三绝如飞而去……
三年后,又是红叶黄花秋又老,竦雨更西风季节。
武义金华官道上飞驰而过两匹骏马,掀起黄尘滚滚,姻尘漫天中分辨不出骑上两人身影。
两人两骑直奔至金华城内一幢气象宏伟、八字门墙宅门前,停下后一跃下鞍。
其中一人正是病金刚孟逸雷,另外是一青衫俊美少年,鸢肩蜂腰,英气奕奕。
孟逸雷笑道:“严老弟,愚兄为你引见一位朋友,此人是富春江水道上一名龙头大哥,名向照阳,是个豪气干云英雄汉子。”走上石阶望了望敞开着的门内,道:“门上哪位在?”
内面掠出一个环眼豹头大汉,目睹孟逸雷,不禁一呆,转颜笑道:“原来是孟大侠,快请。”一面洪声道:“孟大侠到。”赶紧肃容延入。
孟逸雷道:“向老大近来可好,张豹你发福了,宝眷好否?”
张豹忙逊笑道:“孟大侠说笑,小的贱体粗安,家小老幼均托庇。”
孟逸雷道:“张豹,你面笼阴霾,愁眉难舒,难道遇上困难无法解决么?”
张豹不禁一怔,忙道:“孟大侠委实神目如电,小的并无什么,只是敝上遇上烦恼之事,有道是主忧臣辱,小的无能分忧,为此发愁。”
说着只见锦袍魁梧中年大汉抢步飞出,洪声如雷道:“孟大侠,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这么多年来小弟思念不已,只是大侠游踪无定,无法捎信问好。”目光转注严晓星,接道:“这位少侠,恕兄弟……”
孟逸雷忙道:“你要多亲近点,这位是孟某新结识的拜弟严晓星,才智武功都在孟某之上。”
向照阳忙抱拳笑道:“严少侠幸会,向某是个粗人,若有礼数不到之处,望请海涵。”
严晓星躬身一揖道:“不敢,在下末学后进,学浅识陋,向老师请多加指点照拂。”
向照阳忙道:“哪里哪里,严少侠太自谦了。”说着肃容延入大厅。
大厅布置倒也不俗,分宾主坐后,孟逸雷道:“向老大,听张豹说你遇上困扰之事,究竟为何?”
向照阳赧然一笑,长叹一声道:“七年前蒙孟大侠解救危难,得掌富春水面龙头老大,唯恐基业稍坠,不敢丝毫陨越,怎奈平地又起风波,三日前舵下有数名弟兄在兰溪逛窑子饮酒玩乐,竟与当地恶霸之子钱荣奎争风吃醋,发生斗殴凶杀,钱荣奎负伤败逃,岂料他竟是南天三魔马天义首徒颜大雄所收不成材的徒弟,约请其师及凶邪赶来相助,投帖约在今日傍晚江畔决一雌雄。”
孟逸雷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之事,你向老大武功不弱,属下不乏高手,何惧于颜大雄,不过理屈在谁?”
向照阳道:“屈在钱荣奎无事生非,是以小弟察出显有预谋,钱荣奎亦伤得可疑,如小弟所料不差,钱荣奎此举必为夺取小弟基业诡计。”
孟逸雷道:“向老大,你准备如何应付?”av線上看
向照阳苦笑道:“除了在武功上决一生死,别无良策。”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好,孟某与严少侠决助你一臂之力。”向照阳大喜过望,连声称谢,这时手下已摆下酒宴,延客入席。
严晓星凝眼望了桌面一眼,只见俱是应时名肴,清蒸大蟹、炒河虾、鳜鱼浓汤、兰溪豆豉、红焖山鸡、南宏板鸭等。
孟逸雷啧啧称赏道:“严老弟,孟某最是嘴馋,这些菜虽非山珍海味,你我却难得有此口福,遇上此地名肴,孟某可大快朵颐了。”说罢哈哈大笑。
向照阳是个极为豪爽的汉子,席中绝口不提钱荣奎之事,尽谈些江湖轶闻,他口没遮拦,令人捧腹。
这一顿欢宴,从午后一直吃到日色斜西,方始酒醉饭饱兴尽,向照阳欠身立起道:“容向某告辞片刻,调遣人手。”
孟逸雷颔首道:“请便,孟某与严老弟在此尚有事商谈。”向照阳就此匆匆离去。
孟逸雷望了严晓星一眼,道:“老弟,此乃你一举成名大好良机,今晚好自为之。”
严晓星摇首叹息一声道:“树大招风,名高则危,在下只望血海大仇得报,心愿已够矣。”
孟逸雷道:“老弟,你得知仇人是谁么?”
严晓星摇首道:“不知。”
孟逸雷微笑道:“今晚老弟若戮杀颜大雄,盛名必不胫而走,传播江湖,杀害令尊主谋者定然慌乱,自乱步骤。”
严晓星默然须臾,道:“悉依孟大侠之命。”
孟逸雷忽面色一变,右掌朝厅外疾扬,只听一声冷哼,天井檐上一条身影倒撞下来,叭哒坠地。
严晓星身形疾逾电闪掠出,一手抓起,不禁一怔,只见那人已是七孔流血、气绝毙命,血液成紫黑色,显然毒发身死。
孟逸雷亦接踪掠出,诧道:“此人是何来历,无疑是南天三魔爪牙,孟某想不出南天三魔几时以剧毒控制门下匪徒。”
严晓星道:“何以能断定此人是南天三魔手下?”
孟逸雷道:“此刻除了南天三魔门下外,还有什么人敢来?”严晓星心中认孟逸雷太过武断,自己初出江湖,无话可辩其非。
向照阳率领手下纷纷赶来,皱眉说道:“小弟因住在城内,官法森严,不便在居处设禁,以防莫须有之罪,所以此贼才得潜入。”
孟逸雷道:“向老大识得此人来历么?”
向照阳摇首道:“必是颜大雄遣来探听小弟举动,孟大侠、严少侠咱们走吧。”
他们一行,到达江岸之上,已是薄暮时分,江水汨汨,晚霞惊天,对方却无一人影。
孟逸雷四顾了一眼,道:“向老大,你已在四外布好伏桩?”向照阳点点头。
孟逸雷道:“我等就在此候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人屹立劲疾西风中,宛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
忽见江心上流驶来二艘双桅巨舟,却一无灯火,缓缓泊向江岸。
向照阳目睹三艘巨舟来得蹊跷,不禁心神暗震,低声说道:“小弟并未闻报水面上有可疑船只,这三艘巨舟未免来得不是时候,非但灯火全无,而且不停靠在码头上,反泊在……”
孟逸雷忙挡住向照阳话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此时此刻我等不宜分心,即便是颜大雄等匪徒,我等仍不宜稍露慌恐之色。”
严晓星暗道:“江湖风云诡谲,委实不错,这三条巨舟来意莫测。”凝目望去,似觉一艘巨舟内有十数道锐利目光注视在江岸上。
蓦地天边遥处传来一声尖锐刺耳长啸,令人不寒而栗,隐隐可见十数条人影划空疾闪掠来。
向照阳哈哈大笑道:“颜朋友真是信人,你我就此刻下道儿来,强存弱亡,胜者为高。”右臂一挥,猛然呼呼声响,四外升起数十支火炬,照耀得如同白昼。
颜大雄身裁瘦长,小眼膺鼻,凸牙唇掀,颧骨高耸,蓄着两撇鼠须,目光闪烁,面色惨白如纸,火光映照下,生似一具骷髅披着人皮,使人毛骨悚然。
只见颜大雄阴恻恻笑道:“我道你邀来何方高人助拳,原来是病金刚孟逸雷。”
孟逸雷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颜老师别出言讥刺,孟某请问此事发生屈在何方?”
颜大雄怒道:“颜某爱徒伤重几乎不治,请问屈在何方?孟逸雷你这是明知故问,颜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弦外之音,不论谁是谁非,今晚各以武功一定生死,暗讽孟逸雷问话未免多余。
孟逸雷道:“那么向老大手下多人死在令徒辣毒刀法之下,这笔血债如何清偿法?”
颜大雄目中凶光一闪,喝道:“孟逸雷,难道你有耳如聋,未听清颜某说话么?”
孟逸雷淡淡一笑道:“颜大雄,你哪里是代徒报仇,分明是另有阴谋,觊觎向照阳数百里富春江水面基业,无事生非,强要向老大袒背负荆登门请罪,明知向老大办不到,竟逼令向老大让出基业……”说着面色一寒,沉声道:“试问你颜大雄比起百足天蜈皇甫炎如何?”
颜大雄面色一变,厉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孟逸雷淡淡一笑道:“昔年云龙山下皇甫炎率众强劫金鹰镖局的暗镖,孟某尚且不惧,何惧你颜大雄。”
颜大雄闻言桀桀怪笑道:“孟老师在自己脸上贴金,那晚如无高人暗中相助,今日你孟逸雷墓木已拱,尸骨成灰了。”说着右掌一翻,徐徐伸出,掌心顿泛深蓝磷光,突然一个旋身,虚空往十数丈外手执火炬的向照阳手下船帮弟兄击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那船帮弟兄倒地死去。
忽闻江面巨舟传来娇叱惊诧声道:“阴磷掌?”
三艘巨舟上突灯火通明,中间巨舟上忽飞起五条娇俏身影,快如流星,落向江岸,一沾即起,飞越火炬投向场中。
只见为首是一红衣明艳少妇,身后紧随四个捧剑貌美少女,均是国色天香,艳光逼人窒息。
颜大雄目睹红衣少妇,不禁面色大变。
严晓星低声伺孟逸雷问道:“红衣少妇是谁?”
孟逸雷面色异常紧张,答道:“罗刹夫人,她极少在江湖露面,但每次现身必有重大事故,行事虽介于正邪之间,人倒正派,似嫌偏激,出手辣毒异常,黑白两道均畏如蛇蝎。”
只见罗刹夫人目注颜大雄,笑靥如花,娇声道:“看你不出,竟将南天三位老怪物的阴磷掌练得六成火候,风闻三位老怪物最近与皇甫炎沆瀣一气,有所图谋,可有其事么?”
颜大雄一语不发,目中杀机大盛,突然双掌猛向罗刹夫人推去,磷光疾闪,一股阴寒动气潮涌而出。
罗刹夫人嫣然一笑,右掌曼妙拂出。
只见颜大雄一声大叫,身形腾空跃起,猛然倒撞摔落,内腑尽裂,口吐鲜血,狞声道:“罗刹夫人,你好辣毒的手法。”言罢嘴中鲜血泉涌而死。
树倒猢狲散,群邪胆寒魂飞,转身四散逃去。
向照阳躬身施礼道:“救助之德,永铭不忘。”
罗刹夫人道:“我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规,今晚无端出事并非与你解纷,而是意欲请教孟老师一事。”
孟逸雷抱拳道:“不敢,只要孟某所知,无不奉告。”
罗刹夫人盈盈一笑道:“那么三位请登舟一叙。”
严晓星在他们语对时,发觉四少女不时凝注自己,不禁俊面一红,目光避开,眺望三艘巨舟,只听孟逸雷道:“老弟,我等却之不恭,何妨登舟一叙?”
他本想推辞,忽见罗刹夫人晶澈双眸望着自己,心神一颤,低声道:“一切唯孟大侠马首是瞻。”
罗刹夫人忽嫣然一笑,道:“三位请。”
舱中宽阳爽溱,布置得宛如华丽大厅一般,流苏宫灯,紫檀木桥,大理石方桌,绦幅山水悬挂两壁,角隅放着四盆兰花,散出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大理石方桌上已备下八角精致菜肴,罗刹夫人就着下首主位坐下,然孟逸雷、严晓星、向照阳三人谁也不肯坐在上方,所以上首竟空着,孟逸雷、严晓星二人共坐一方。
黄衣貌美少女上前斟酒,酒色澄碧,清冽芳香。
罗刹夫人敬酒三遍后,忽向严晓星问道:“少侠贵姓?”av線上看
严晓星肃然答道:“在下姓严。”
罗刹夫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严少侠,少侠精华内蕴,武功显然已臻炉火纯青境域,不知令师上下如何称呼?”
严晓星答道:“在下业师为世外隐逸,从未涉足江湖,在下只知他老人家姓邬。”
罗刹夫人盈盈一笑道:“令师世外高人,闲云野鹤,与世无争,令人欣羡。”继而又问孟逸雷道:“我有事不明,意欲请问孟大侠,三年前孟大侠是否亲眼得见神木令?”
孟逸雷心头暗暗一震,道:“孟某确亲眼目睹。”继说当日详情。
罗刹夫人轻笑一声道:“皇甫炎偷鸡不到蚀把米,我只道皇甫炎这几年为何凶焰大减,只敢暗中行恶,借刀杀人,果然传言不虚,不过孟大侠事后末与那蒙面人交谈么?”
孟逸雷摇首答道:“他待皇甫炎离去后即悄然隐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缘吝一面,不胜憾然。”
罗刹夫人默然须臾,轻叹一声道:“神木令再出江湖,谅与西北道上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惨死有关。”严晓星不禁心神猛震,脸色微变。
孟逸雷诧道:“两者有何关连,恕孟某愚昧,请道其详。”
“紫霞庄主严天梁死于非命,这风声竟秘不外泄,可见主凶深谋远虑下筹之已久,后不知如何走漏,因此传播开去,但已距严天梁之死有数月之久,一切蛛丝马迹均已湮没,神木令再出谅与查明此事不无有关。”罗刹夫人轻喟一声道:“怎料一晃又是三年,竟一无动静,谅追查主凶遇上艰阻,还是时机尚未成熟,迄未露面江湖……”
孟逸雷心中大感困惑,忖道:“究竟罗刹夫人有何图谋,言词闪烁,使人甚感惶惑?”
只听罗刹夫人道:“我最近查出一丝端倪,只觉其中扑朔迷离,令人混淆不清。孟大侠有所不知,我与太极剑客赵振藩是远房宗亲,因赵振藩近来名声寂杳,打听出他六年前已遭惨死。”严晓星始终不动声色,正襟危坐,目不邪视。
孟逸雷说道:“太极剑客赵振藩竟死了么?为何孟某一无耳闻?”
罗刹夫人曼叹一声道:“事因严天梁而起。”
孟逸雷道:“风闻严天梁与赵振藩交情莫逆……”
“就是死在相处莫逆上。”罗刹夫人眸露黯然神伤之色道:“九年前紫霞庄主严天粱无意在深山中与九指鬼王相遇,两人均是自负功力,严天梁更是疾恶如仇,口角动武之下,九指鬼王丧命在严天梁手下,严天梁在九指鬼王囊中取得一册手抄秘笈,笈内似是藏文,除此尚绘有图形。严天梁回庄后判断出那本手抄秘笈内载旷世绝学,本欲入藏,又防敌人觊觎掀起一场血腥杀劫,其时正值赵振藩在紫霞庄上作客……”
孟逸雷道:“莫非赵振藩竟为凶邪误认作严天粱作了替死鬼么?”
罗刹夫人轻摇螓首道:“并非孟大侠所想像的,当时赵振藩向严天梁晋言,谓乾坤八掌伏建龙艺出西域,谙稔藏文,不如由他送往伏建龙处译成汉文。”
只见罗刹夫人发出哀怨叹声道:“严天梁遂将那本手抄秘笈托与赵振藩带交于乾坤八掌伏建龙处,当赵振藩到达伏建龙处之际,突生剧变,群邪围袭赵振藩,伏建龙亦身负重伤险遭不测,那本秘笈竟为一凶邪获去。”
向照阳忍不住答道:“莫非伏建龙与群邪表里为奸,赵振藩遂成为奸谋中祭品?”
罗刹夫人微微一笑道:“当时我也有此想法,但事实却不尽然,一则乾坤八掌伏建龙在武林中极具人望,列为正派高手,未必见利忘义。”
严晓星低声道:“王莽谦恭不出时,一生真伪有谁知?”孟逸雷与罗刹夫人不禁一怔。
罗刹夫人道:“严少侠似对伏建龙知之甚深。”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素昧平生,在下不过心有所触而已。”
罗刹夫人深深注视了严晓星一眼,道:“再伏建龙丝毫不知赵振藩要来他处何为,认系赵振藩途中招怨树敌,引来强仇,自己遂被殃及。”
孟逸雷诧道:“夫人何以探得如此清楚?”
罗刹夫人微笑道:“稍时自会提及,伏建龙重伤之体强自支撑检视赵振藩致命伤势,因群邪均是玄衣蒙面,更在月黑无光昏夜,莫可辨识,幸亏赵振藩一息尚存,断断续续说出要伏建龙去寻严天梁。”
孟逸雷道:“伏建龙去了紫霞庄么?”
“去了。”罗刹夫人答道:“伏建龙探测知道赵振藩致死之由,遂决定封刀归隐,其实他在暗访那晚围袭群邪下落,自后江湖上却未见伏建龙现踪。”说至此又太息一声道:“就在紫霞庄主死后不久,突闻伏建龙诛戮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老幼,且后每隔数月,即有一黑道枭雄惨遭伏建龙屠戮,孟大侠,请问伏建龙如此做为了什么?”
孟逸雷略一沉吟道:“如非他已找出线索,把当年围袭赵振藩的凶手,按图索骥,一一诛戮,就是查明了杀害严天梁主凶及其羽党。”
罗刹夫人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于盛暑时路经襄阳,偶在道旁救助一人,自称为紫霞庄门下,当时群邪大举进袭紫霞庄时他适在场,他藏在积尸内虽幸免一死,却无时不刻意欲代主人复仇,我何以如此清楚,就是此人道出。”
孟逸雷浓眉一剔,道:“此人何在?”
罗刹夫人道:“他死了,五脏六腑均已糜腐,不治而死。”
“他死在何人之手?”
“酆都双判。”
孟逸雷道:“看来酆都双判亦是当年参与猝袭紫霞山庄杀害严天梁凶手。”严晓星强自抑制着内心激动,决心找着酆都双判碎尸万段。
罗刹夫人忽道:“孟大侠路经金华,是否亦是耳闻龙游白鹤山藏有一柄古代神兵鲁阳戈而来的么?”
孟逸雷不禁一怔,道:“孟某并无耳闻。”
罗刹夫人目露困惑之色道:“孟大侠恐言不由衷,如此重大之事,哪有未曾耳闻之理,此刻黑白两道群雄均纷纷赶往白鹤山而去。”
孟逸雷正色道:“孟某去岁在严少侠恩师处作客,与严少侠一见投缘,便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几年,严少侠奉命下山历练,遂结手再出,一路行来并无耳闻此事。”
罗刹夫人正欲启齿,突闻江岸上随风传来一声阴冷笑声道:“罗刹夫人在么?”那语声森冷似水,令人毛发悚然。
罗刹夫人花容微变,道:“冷面秀士。”严晓星忽瞥见那黄衣少女面色惨淡,似是惊惧已极。
只闻孟逸雷低声道:“老弟,冷面秀土为宇内有数魔头之一,功力高不可测。”
罗刹夫人忽格格娇笑道:“庞老师,你久未露面江湖,也为了鲁阳戈竟不惜退隐之身重出么?”
“夫人明知在下为何而来,何必多问。”冷面秀士答道:“在下不知可否登舟一叙?”罗刹夫人面色一冷,缓缓走出舱外。
黄衣少女目泛怒光,悄然闪入邻舱。
须臾,只见罗刹夫人与一面色森冷如水中年文士先后走入,紧随冷面秀士之后却是年约二十四五的英武挺拔背剑少年,惜其眉梢眼角逼泛悍鸷之色。
冷面秀士望了孟逸雷三人一眼,立现不屑之色,道:“原来夫人舟中已有嘉宾在,那么在下似嫌冒昧了。”
罗刹夫人面蕴寒霜道:“我为庞老师引见三位朋友。”
冷面秀士冷冷答道:“不用了,在下不愿见之人,不劳夫人多费唇舌,何况在下脱略己惯,更不愿陌生人卑躬屈膝。”
严晓星闻之怒火陡涌,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冷面秀土在我等眼中不过是个好高骛远,自命不凡狂徒而已。”
那少年突也脸色一变,手出如风,身形电闪右掌按向严晓星而去。
只听蓬的一声大响,一条身影似撞而出。
只见那少年踉跄倒退了两步,血涌气浮,面色苍白,目中逼泛怒光,严晓星仅双肩晃了晃。
冷面秀土鼻中冷哼一声,右臂缓缓抬起。
罗刹夫人喝道:“且慢。”
冷面秀士不禁一怔,道:“难道在下这样不对么?”
罗刹夫人冷笑道:“自然不对,我丝毫末失礼,以礼延入,又向庞老师引见三位朋友,怎料庞老师傲慢不逊,致引起这位少侠不忿,令徒更无端出手,自取其辱,若庞老师再特强动武,传扬开去,哼,我岂能将一生威誉废在庞老师手中。”
冷面秀士不禁语塞,面色铁青,望了严晓星一眼,目光怨毒,道:“日后遇上,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转身即欲同他孽徒离舟。
严晓星冷笑道:“你错了,若你气度狭隘,恃武报复,葬身无地的恐非在下而是你冷面秀士。”冷面秀士闻言心神暗震,如再说下去徒然自取其辱,遂充耳不闻,冷笑一声,同那少年先后跨出舱门。
罗刹夫人道:“庞老师为何急看离去,歉未能稍尽地主之谊,恕我不恭送了。”舱外寂无回声。
罗刹夫人笑道:“此乃冷面秀士生平末受过如此之辱,数十年来武林中闻名丧胆,避道而行,怎料今日折翻在严少侠手中,真是初生犊儿不畏虎,令人钦敬。”
严晓星道:“不敢当此谬奖,在下一时不念出手,如非前辈仗义执言,恐在下未必能操胜算。”
罗刹夫人暗暗赞许,忖道:“此子根骨人品无一不是绝乘,沉稳若定,极为少见。”暗中萌生一念。
忽闻孟逸雷道:“如无他事指教,孟其三人意欲告辞了。”
罗刹夫人道:“我意欲恳求孟大侠相助,日后如发现乾坤八掌伏建龙下落,可否传信与我?”
孟逸雷当下答道:“孟某遵命。”三人就此告辞。
罗刹夫人送出舱外,道:“少侠慎防冷面秀士师徒猝击暗算。”
严晓星心头一凛,道:“谨谢指教。”
三人跃上江岸,向照阳道:“罗刹夫人今晚似言犹未尽,不知为何?”
孟逸雷略一沉吟,道:“她与我等并无渊源,要求太多,碍难启齿,喝阻冷面秀士,有意示恩,恐怕前途还有与罗刹夫人相见之时。”说着有意无意地望了严晓星,接道:“老弟,祸从口出,你一时不忿竟与冷面秀士结怨,这魔头睚怨必报,从此永无宁日了。”
严晓星冷笑一声道:“在下目睹冷面秀士倨傲神态,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无名的厌恶,仇已结下,也是莫可奈何之事,悔又何用?”
孟逸雷一竖拇指,赞道:“虎父虎子,英风侠行,愚兄自愧不如,不过老弟你瞧出来了没有?”
严晓星不禁一呆,道:“在下不解孟大侠何指?”
孟逸雷道:“咱们在罗刹夫人舟中时,有一黄衣少女立在罗刹夫人之后专司斟酒,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可谓人间绝色,此女似对老弟有情……”
严晓星不禁俊面通红,道:“孟大侠不要取笑。”
三人疾行如风,返归金华城内向宅门前,已是四更将残。
一名大汉疾掠而出,躬身禀道:“有两位姑娘来此说是相候孟大侠、严少侠有要事相商,并谓与二位乃相识故旧,小人已延入书房。”
孟严二人面面相觑,暗暗纳罕,不知二女是何人,严晓星心目中只有一红粉知己许飞琼,三年来不通音讯,不知尚在大名否?
许飞琼更不知他已艺成下山,这相识故旧四字,委实煞费猜疑。
三人快步进入书房,只见正是那在罗刹夫人舟中所见之绝代风华黄衣少女及一清丽绝俗的翠衣少女。
两女目睹严晓星三人走入,粉靥霞生,盈盈一福,道:“冒昧造访,望乞海涵。”
孟逸雷讶然道:“两位姑娘前来令师知否?”
黄衣少女点点头道:“我俩系家师授意而来。”
孟逸雷不禁一呆,笑道:“令师可有什么吩咐?”
黄衣少女凄然一笑道:“孟大侠久走江湖,谅耳闻迷魂谷其名么?”
孟逸雷道:“孟某昔年曾到过迷魂谷一次,为迷魂谷主陶泰麟座上客,留连数日,尽兴告辞,屈指算来,已是十余年前往事了。”
黄衣少女便说出迷魂谷主陶泰麟是其生父,二女本是同父异母所生姐妹,黄衣少女名唤陶珊珊,翠衣少女名换陶小燕。
孟逸雷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陶姑娘,令尊可好?”av線上看
陶珊珊道:“家父三年前无故失踪,家母及姨娘为找寻家父下落也失踪不明生死,晚辈姐妹由家伯送往清心老尼处习艺……”
“且慢?”孟逸雷道:“令尊令堂失踪了,此刻迷魂谷由何人为主?”
陶珊珊答道:“迷魂谷暂由家伯父陶胜三为主,其实伯父亦不常在迷魂谷。”
孟逸雷道:“两位姑娘为何又投在罗刹夫人门下。”
陶珊珊凄然一笑道:“晚辈两人在清心老尼门下习艺,但庵外不时有可疑人物现踪,只不知为何老尼召我俩密语,急命离去趁夜上路,改投在罗刹夫人门下。”
“这为了何故?”
陶珊珊摇首答道:“晚辈不知,昏夜离庵,才出得三里外,妹妹因忘记一物尚留在庵内,我俩折道返回,发现清心老尼已倒卧在血泊中。”
孟逸雷面色微变,道:“无疑清心老尼已知两位姑娘岌岌可危,才命两位姑娘逃命,之后咧?”
陶珊珊道:“晚辈两人,心惊胆落,昏夜之间不择途往逃去,天色黎明,方知与去罗刹夫人处南辕北辙,随即有八蒙面黑衣人追踪而至,意欲搏杀晚辈姐妹,幸亏一双前辈及时相救,将八蒙面人骗退。”
孟逸雷道:“那一双前辈高人是谁?”
陶小燕道:““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两位前辈,蒙他两位护送至恩师罗刹夫人居处附近。”
孟逸雷双眉一剔,笑道:“原来是他们两人,两位姑娘自始至终末回过迷魂谷?”
陶珊珊星眸含泪,凄然答道:“未回去过,风闻迷魂谷荒凉无人,家父当年部下纷纷星散,伯父也一年难得去上迷魂谷一两次,迄至如今,家父母生死末卜,清心老尼为何而死,追杀晚辈姐妹那些蒙面人系受何人所命,亦不得而知。”
孟逸雷长叹一声道:“此乃不可解之谜,令师为何不代两位姑娘查访?”
陶珊珊摇首道:“家师收晚辈两人为徒,秘无人知,连伯父陶胜三亦不让其知晓。”
孟逸雷诧道:“莫非令师心疑令伯父陶胜三所为么?”
陶小燕道:“家师高深莫测,晚辈亦问不出所以然来,及至“鲁阳戈”消息传开,家师才道“鲁阳戈”虽以戈为名,其实乃一柄宝剑。若获机缘取得鲁阳戈,报仇定可有望,家师认为家父母已遭害。”说着星眸一红,珠泪夺眶而出。
陶珊珊立时取出一封书信,道:“此乃偷天二鼠二位前辈所书,说晚辈遇上孟大侠时转交,孟大侠阅后便知端倪。”
孟逸雷立即拆阅,微微皱眉,长叹声中,递与严晓星。
严晓星一瞧此信,诧道:“怎么与他有关?”
孟逸雷点点头道:“偷天二鼠所疑不无道理。”
陶珊珊忽嫣然一笑向严晓星道:“严少侠是否为紫霞庄主严大侠哲嗣?”
孟逸雷哈哈笑道:“姑娘委实玉雪聪明,真个被你猜着啦。”
陶珊珊玉靥绯红,道:“方才在舟中家师见面貌便已猜着,晚辈那有如此料事之能。”严晓星忽地面色一变,举掌虚空拂熄满室灯火,顿时沉黑,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只闻落足微声,只听冷面秀士阴恻恻笑道:“孟老师,避不相见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病金刚孟逸雷闻言大怒,正欲窜出,蓦地传来罗刹夫人娇笑道:“庞老师,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均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理应是非分明,倘刚愎自用,恐徒贻话柄。”
立在檐下的冷面秀士师徒,不料罗刹夫人会追踪而至,不禁心头一凛,转面望去,只见罗刹夫人立在三丈开外,两道冷电眼神逼视着自己两人,冷冷一笑道:“罗刹夫人,你是否意欲与在下为仇?”说时面泛杀机,一掌平胸,蓄势待击。
罗刹夫人正色道:“我追踪而来,是深知你庞老师习性,睚怨必报,果然不出所料,其实这又何必,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也太小觑庞某了。”
罗刹夫人冷冷一笑道:“我因庞老师夤夜登舟来访,必有要事,殊不料庞老师器量如此狭隘,执意寻仇……”
冷面秀士忽哈哈一笑道:“好,听你之劝,放开今日不提……”话声微微一顿后,又道:“鲁阳戈是否你志在必得么?”
罗刹夫人道:“凡是闻风赶往白鹤山骊龙谷之武林人物,莫不皆获有“鲁阳戈”之来,岂独于我。”
冷面秀士道:“那么女侠是确认“鲁阳戈”藏处在骊龙谷了。”
罗刹夫人见倨傲猖狂的冷面秀士竟然改称自己女侠,不禁笑道:“庞老师,江湖传言,尽多捕风捉影,言人人殊,若鲁阳戈确藏在骊龙谷,早就有人先出手攫取了,岂能等得现在?风闻一张藏图落在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手中,藏处不仅鲁阳戈一物,倘有甚多稀世奇珍。”
冷面秀士不禁面色微变,暗感棘手异常,酆都双判与他乃齐名人物,风火头陀更在他们之上,而且心辣手黑,反脸无情,其中内情更不如外传如此简单,不禁呆得一呆,微笑道:“女侠此行如何着手?”
罗刹夫人道:“先要查明传言是否是实,再夺取藏图。”
冷面秀士道:“未明图中奥秘,夺取亦是无用。”
罗刹夫人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欲伸手参与,不计成败利钝,只尽其在我而已。”
冷面秀士哈哈大笑道:“你我在骊龙谷相见再行计议了。”与其徒一鹤冲天拔起,消失于沉沉夜色中。
罗刹夫人传声道:“敝徒两人有烦严少侠遇事照拂,容后言谢。”身影一闪而逝。
书房灯烛复明,孟逸雷也接着告辞,严晓星俊面微红,陶珊珊、陶小燕却爽朗大方,吐言温婉,气息如兰,严晓星如入温柔乡中,很快他就和二女相处自然。
陶小燕眼珠一转,突然问严晓星道:“少侠,我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不会见怪吧?”
严晓星愕然道:“姑娘要问什么?”
陶小燕娇笑道:“少侠,你可有红颜知己?”
严晓星脑中闪出一个清丽的少女模样,玉面微红道:“有。”顿了一顿,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她现在何方。”
陶珊珊、陶小燕姐妹同时一愣,陶珊珊道:“你们失散了?”严晓星摇摇头,将和许飞琼结识的经过简要讲述了一遍。
二女这才恍然大悟,陶小燕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有三年没有见面了?”严晓星点点头,没有说话。
陶珊珊问道:“许姑娘是不是很漂亮?”女孩子总是要关心这类问题,即便是陶珊珊、陶小燕这样的江湖儿女也未能免俗。
严晓星笑道:“和二位姑娘一般,春兰秋菊,难分辕轾。”
陶珊珊“噗哧”娇笑道:“想不到少侠看来淳朴,却也如此油滑。”
严晓星红着脸大叫“冤枉”道:“我是实话实说嘛。”av線上看
陶小燕接道:“这么说,我们姐妹也够资格做少侠的红粉知己咯?”
严晓星料不到陶小燕这样大胆,居然当面示爱,顿时大感吃不消,玉面通红,呐呐无语。
姐妹俩却不放过他,陶珊珊娇嗔道:“妹妹,你昏头了,我们姐妹哪能入少侠之眼?”
严晓星苦笑着道:“姑娘言重了,我严某哪敢有轻视之意,不过二位姑娘已经知道了我有了琼姐,就莫要再开这种玩笑。”
陶小燕娇嗔道:“谁开玩笑了?人家不顾羞耻,才厚颜开口,想不到你竟然……”说到后来,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再看陶珊珊也是一脸黯然之色。
严晓星吃惊地道:“你们真的……”下面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陶珊珊点头道:“我们是认真的,我和妹妹身世飘零,却难觅可托付终身之人,不知怎的一见少侠却生托付之意,所以才顾不得羞耻……”
严晓星伸手握住二女的手道:“严某何德何能,竟能得二女姑娘青睐,只是……”
话未说完,已被陶小燕打断:“你可是担心琼姐姐那里?到时候不用你去说,我们自去求她。”
严晓星摇摇头道:“琼姐不是量小之人,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们也知道,我家仇在身,到现在还毫无头绪,只怕会耽误了你们。”
陶珊珊接道:“我们姐妹何尝又不是一样,咱们这到真应了一句话:“同病相怜”,只要咱们同心协力,我相信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严晓星凝视着二女,满面严肃地道:“你们不后悔?”
陶珊珊、陶小燕也勇敢地凝视着他:“绝不后悔。”回答是那样的坚定。
严晓星长吸了一口气,将二女揽入怀中道:“就让我们一起,同心协力去解开我们心中之谜吧。”二女点点头,没有说话,却闭上了眼,仰起了脸,严晓星悄然低下头去,轮番亲吻二女,兴尽而止,皆大欢喜。
龙游县首屈一指的客栈“安通旅店”门前来了一辆华丽马车,车把式一跃下鞍。
店家抢步飞出,迎着车把式,哈腰笑道:“是严公子驾到么?委实抱歉,严公子订下的上房,被一蛮不讲理的江湖人物占住,不允让出,万请严公子见谅……”
话未说完,只见神采飘逸的严晓星一掀车帘,跨出马车,神态安详微笑道:“店家,你领我等去原订下的独院上房,我自有方法令那江湖人物迁走。”
店伙喏喏称是,暗道:“好大的口气。”
只见车把式掀起车帘,先后走出两位少女,面蒙黑纱,却彷佛甚美,莲步婀娜,香风袭人,店伙不由惊得呆了。
严晓星道:“店家带路吧。”
店伙如梦初醒,掉头就走,领着严晓星一行穿过两进厅屋,左弯只见一月洞门。
首立着一个短装汉子,貌相狰狞,目睹店伙领着严晓星等走来,凶睛一瞪,厉声喝道:“店家,张总管是如何吩附你的……”
严晓星道:“烦请通知贵上,此院已为在下所定,速速迁出。”右掌轻轻一送,只见那短装汉子一个身子虚空倒飞撞出,蓬的摔落在两丈外,显然摔得不轻,半晌才咧着牙爬起,一拐一拐地奔往院内。
店伙暗道:“我的妈呀,竟有这么邪门的武功。”
但见一个满脸邪淫之气锦衣少年,领着四个黑衣镶白手持兵刃武士奔出,上下打量严晓星两眼,冷笑道:“尊驾为何无事生非?”
严晓星寒着一张脸道:“此院为在下预先订妥,阁下因何霸住不迁出,女眷不能久候,连速迁出,免伤和气。”
锦衣少年大怒,身后一武士突抢身飞出,刀光电奔,劈向严晓星面门而去。
严晓星只冷哼出声,右掌疾弧,五指已扣住那武士腕脉,使劲一拧。
只听喀嚓一声,那武士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鲜血如注,嗥叫声中栽倒在地。
严晓星冷笑道:“虎狼之辈,劣性难改,若不稍施薄惩,恐更目中无人。”三缕指风飞出,三名武士应指倒地。
那少年心神大骇,面无人色,腾身拔起。
严晓星虚空拂出一掌,只听少年闷嚎一声,身子往下坠落,复又点足窜起,翻出院外遁去。
陶珊珊银铃娇笑道:“星弟出手未免太辣了点。”
严晓星道:“此等恶徒,若不让他吃点苦头,绝不轻易干休。”说着已进入房中。
陶小燕道:“这少年满脸邪气,似是东天目左家堡四少总管中张飞雄,虽然数他武功最弱,但是左家堡能手甚众,仇已结下,我等恐无法安宁。”
陶珊珊娇笑道:“妹妹足不出户,居然能知天下事,委实难能可贵。”
陶小燕道:“恩师常论及天下武林形势,黑白两道知名人物均剖析甚详,小妹偶然忆及罢了。”
陶珊珊道:“师父常夸赞妹妹遇事留心,果然不错。”
这院落共是两明两暗房间,中首是一间大厅,布置得倒也不俗,窗明几净,幽雅宜人。
店伙已送上茶水酒食躬身退出,车把式在檐前柱上插一绣金铃的三角小旗,迎风招展,笑了一笑,跨入厅内而去。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只听一声惊噫道:“老夫只道是谁?原来是罗刹夫人门下,难怪如此猖狂无忌。”厅内岑寂如水,无人回答。
一条身影疾闪,屹立在檐前,只见一头梳发髻,花白长须,浓眉蛇目,瘦长背部微驼武者,嘴角阴阴一咧,冷笑道:“罗刹夫人在么?老朽左家堡西路巡坛总管侯坤求见。”
只听银铃语声道:“进来。”
侯坤昂然迈入大厅,陶珊珊只身端坐大厅内,仍然面戴纱巾,一语不发,气氛肃森。
侯坤面色一变,道:“姑娘并非罗刹夫人。”
陶珊珊道:“我说过吗?”
侯坤面色铁青道:“檐前柱上为何插着罗刹夫人独门信物慑魂旗?”
严晓星由邻室中飘然走出,道:“不能用么?这位姑娘系罗刹夫人弟子,侯总管到此有何见教?”
侯坤冷笑道:“尊驾可就是伤我手下之人么?”
严晓星道:“正是,侯总管可是欲向在下手中讨回公道么?”
陶珊珊道:“侯总管,你是否知道罗刹门中慑魂旗威信么?”
侯坤面色一沉,厉声道:“侯某有何不知,忤犯慑魂旗者不死即伤,但吓不了左家堡。”
陶珊珊冷笑道:“左家堡一个西路总管就胆敢猖狂无忌,姑娘为维护本门威信,休怨姑娘心黑手辣。”说着向严晓星道:“废除侯坤一身武功。”
侯坤闻言不禁骇然变色,背脊骨上升起一缕奇寒,严晓星一步一步向侯坤身前逼近。
侯坤双掌倏地疾抬,猛向严晓星劈去。
他知身在危境,满脸邪淫少年受伤情形他已耳闻,无疑他已知严晓星武功并非泛常之辈,是以真力贯蓄双掌,欲一击将严晓星毙命。
掌发罡力移山撼岳,排空如潮。
严晓星身法玄诡,侯坤掌势才至半途,他已闪在侯坤身后,两指点在无名要害上。
侯坤闷哼一声,面色惨变,真力回逆,血涌气翻,四肢颤抖,只觉武功已失,不禁心中大急,一口黑血喷出口外,身形踉跄倒退。
侯坤身形稳住,面如死灰。
陶珊珊冷笑道:“侯总管,现在你该知道左家堡与罗刹谷为敌无异以卵击石。”
严晓星道:“罗刹谷与左家堡河水不犯井水,侯总管执意为仇因何?”
侯坤黯然答道:“尊驾伤了敝堡中人,侯某来此系欲找回颜面,非是寻仇。”
严晓星冷笑道:“侯总管不问是谁霸占罗刹门中预先订下的独院强不迁出,反先出手,在下略施薄惩,难道不该么?”
侯坤嗫嚅答道:“那是因为不知姑娘与尊驾系罗刹夫人门下之故?”
“侯总管敢是说左家堡惯于欺压良善,恃势凌人么?”严晓星厉声道:“你目睹慑魂旗尚敢登门寻仇,这话有谁能信。”侯坤自知失言,不禁语塞。av線上看
陶珊珊忽嫣然一笑道:“侯总管,罗刹门中虽不惧与人为仇,但也不轻于树敌结怨……”
严晓星道:“姑娘莫非有意恢复侯总管武功么?”
陶珊珊道:“正是,我等不将此事泄露,于侯总管颜面无损,仇怨也可化解,我不愿节外生枝,难道不行么?”侯坤不禁精神一振,此为意料不到的欣喜,油然泛起一股感恩报德之念。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姑娘一定有条件,不然姑娘未必有此宽宏大量?”
陶珊珊响起一串银铃似的悦耳娇笑道:“自然有条件,但于侯总管无损,侯总管可愿将武林群雄在龙游行止,传讯让我等知道么?因为家师亟欲找寻一人下落。”
侯坤情不自禁道:“谁?”
陶珊珊道:“我说过此事于左家堡及侯总管丝毫无损,所以侯总管也不必亟于知晓我等找寻何人。”
侯坤略一思忖,道:“侯某应允。”
陶珊珊笑道:“星弟,有烦恢复侯总管武功。”
严晓星右手疾如电光石火伸出,点了侯坤数处穴道。
侯坤只觉体内真气流窜飞涌,逐渐注向丹田气海,不禁大喜,暗中行动,约莫顿饭光景,气运周天,武功己渐恢复如常。
忽闻院中传来语声道:“侯总管在么?”
侯坤应声道:“郭兄稍候,侯某就来。”忙抱拳躬身低声道:“侯某若言而无信,必遭惨死。”转身迅如脱弦之弩般射出门外而杳。
陶小燕忽闪身出房,格格娇笑道:“你们两人真会做戏,一吹一唱,神似有那么一回事的。”
陶珊珊道:“兵不厌诈,何况我等志不在左家堡,树敌结怨徒增困扰,恩师已然绊住冷面秀士师徒,命我等大可放手行事。”
严晓星诧道:“我们就在龙游住下,不去白鹤山骊龙谷么?”
陶珊珊道:“家师猜测,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尚未悟解图文奥秘,虽然他们武功极高,但也不敢明目昭彰现身骊龙谷,招惹武林强敌,必在暗中挑起残杀,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我们不必亟亟赶往骊龙谷。”
严晓星忽长叹一声道:“但愿为令师料中。”
门外忽疾闪入那车把式,笑道:“龙游县武林群雄来的看实不少,纷纷如过江之鲫,大小客栈有人满为患之感。”
陶小燕道:“咱们先别管他,这数日别使群雄起疑,日后便于行事。”
他们四人一连三日,深居简出,饮酒弈棋为乐。
侯坤每日必传讯,将龙游县群雄行止,不厌其详给陶珊珊知悉。
第四日,陶珊珊得报陶胜三已来到龙游,住进万祥客栈,严晓星立时易容扮一壮汉前往万祥客栈。
严晓星肩带一柄钢刀,身着一袭黑色长衫大步走入客栈门内,店伙迎着伸手一栏,笑道:“客官,小店已住满,请客官改住别家吧?”
严晓星两眼一瞪,冷笑道:“谁说大爷要住店,大爷来此寻人,闪开些。”右臂轻轻一带,蓬的一声,店伙已带出丈外,连滚带爬的奔往内面,严晓星用的巧劲,店伙只受惊悸,身上却丝毫无伤。
店内充着看江湖人物,目睹情状均现愕异之色。
只听一声宏亮的大喝道:“赵朋友,可是寻找老夫么?”江湖群雄中闪出一黄发虎目海口老者,目光炯炯如电,逼视着严晓星。
严晓星认出是“病金刚”孟逸雷乔装的韩江水道独行巨寇“无尾蛟”计潜山,倏地面色一沉,冷笑道:“计朋友,七年前一刀双掌之仇也该清偿了。”
计潜山沉声道:“风闻赵朋友已投在罗刹门下,谅已习成一身惊人艺业,当年饶你不死,你不感恩戴德,怎么妄欲寻仇。”
严晓星伸手一挽,撤出肩头雪亮钢刀,喝道:“赵某今日在计朋友身上留下一刀双掌,计朋友如能不死,从此恩怨两抵。”
计潜山冷笑一声,肩上解下一柄虎牙叉,厉声道:“赵朋友请进招吧。”
严晓星一招“横劈云山”挥出,招到中途,刀势疾变“恶鬼”刀法,正是罗刹门中独门武功,寒芒眩目中带起悸耳破空锐啸。
计潜山虎牙叉才出,悉为刀势克制,目露惊魂之色。
只听严晓星一声大喝道:“打。”右掌一式“分光拂月”,奇诡无比劈向计潜山左腹撞去。
叭的大响,计潜山一个身子震飞起半空,带着一声大叫,射出墙外而去。
严晓星正待追出,忽闻一个清朗语声道:“穷寇勿追,尊驾请留步。”
但见一年约廿五六的少年,同一身着褐灰暗花锦缎夹里长衫,貌像极为威武老者走出。
那少年含笑道:“在下天竺碧云堡高雨辰,家父高荆云与贵上罗刹夫人乃武林至交。”
老者亦干咳一声道:“老朽陶胜三。”
严晓星抱拳略拱道:“原来是高少堡主、陶老英雄,不知有何见教?”
高雨辰微笑道:“在下两人意欲相烦尊驾领往求见贵上,不知是否冒昧。”
罗刹夫人在武林中最是秉性怪僻,她不愿相见者必反脸成仇,故罗刹谷步步都有杀机,罕有江湖中人妄入。
当下严晓星道:“敝上在钱塘访友尚未赶回,此行由沉姑娘为主,住在安通客栈……”
高雨辰忙道:“那也一样,家父让在下带一口信面陈贵上,请沉姑娘转告无妨。”
陶胜三道:“贤契自去好了,俟罗刹夫人抵达后,再行拜谒不迟。”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赵某试领高少堡主前往安通客栈,沉姑娘愿见与否,于赵某无干。”
高雨辰微笑道:“久闻罗刹谷主驭下甚严,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但愿沉姑娘赏脸,即是拒见,哪有见怪赵兄之理。”
严晓星道:“高少堡主请,赵某带路。”两人先后走出客栈往街心走去。
高雨辰低声道:“赵兄台甫可否见告?”
严晓星答道:“草字春城。”
高雨辰道:“武林群雄云集龙游,莫不是为了攫取“鲁阳戈”及藏珍而来,贵上谅对此行胸有成竹。”
严晓星答道:“兹事重大,赵某无法预闻,仅奉命行事,高少堡主见了沉姑娘后自会谈及。”
高雨辰暗道:“此人口风很紧,罗刹门下个个都带着一身阴阳怪气,看来一点不错。”
安通客栈与万祥客栈仅一街之隔,一座落街首,一座落街尾,不过相距百数十丈远近。
片刻已自到达万祥客栈,高雨辰随着严晓星进入院落,严晓星道:“高少堡主请候着,容赵某通禀。”说着走入厅门而去。av線上看
高雨辰凝望着插在柱上的一杆慑魂旗,忖道:“久闻罗刹门中女多于男,女弟子个个貌美如花,却心狠手辣,犯者必死,不知道这位沉姑娘相貌如何?”碧云堡威震浙东,高雨辰武功极百早貌相英俊,虽风流成性,却又自命不凡,眼高于顶,他憧念看严晓星口中所说的沉姑娘是个风华绝代,美如西子的姑娘,碧云堡若能与罗刹谷联成一气,东南半璧武林天下可垂手底定。
严晓星久久末出,高雨辰不由心生烦躁。
蓦地,只见严晓星慢慢走出,不带一丝笑容,道:“沉大姑娘及二姑娘现均在梳妆,有劳少堡主久候了,少堡主请至厅内稍坐。”
高雨辰诧道:“怎么有二位姑娘?”
严晓星道:“她们乃孪生姐妹。”说着肃容延入厅内。
高雨辰落座后,一个面目阴沉汉子送上一盎香茗后退在壁角,叉腰屹立,宛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严晓星静坐下首,不出一言。
高雨辰只觉气氛冰冷,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托起茶盆,掀开碗盖啜饮了一口茶后,又轻轻放下,干咳了一声道:“赵兄。”
忽听站在壁角面目森冷汉子高声道:“二位姑娘出见。”
高雨辰忙欠身立起,转面望去,不禁大感失望。
只见盈盈走出一双风鬟雾鬓,翠袖罗裳,肤如凝脂,体态婀娜少女,惜面护乌纱,不识庐山真面,却彷佛丽绝人寰。
高雨辰抱拳长施一揖,道:“在下高雨辰拜见两位姑娘。”
陶珊珊道:“高少堡主拨冗驾临,不知有何见教?”
高雨辰含笑道:“家父风闻谷主亦赶来龙游,谅为骊龙谷藏珍而来。但家父闻悉距骊龙谷东二十余里外有一大庄院,住有一不知名的武林凶邪,严拒江湖中人假道侵入,家父不知真假,率同手下赶去一探,为此命在下带口信留见谷主。正要离店来此之际,正值赵兄来在下所寓万祥客栈,不辞冒昧,烦赵兄晋谒二位姑娘。”
陶珊珊道:“但不知令尊口信可否见告,因家师钱塘访友,三两日内无法赶回。”
“当然可以。”高雨辰道:“家父说骊龙谷藏珍图现在酆都双判及风火头陀手中,他们三人迄未见露面,恐藏身在这片庄院中,风火头陀、酆都双判均是凶邪巨擘,武功高不可测,家父恐力薄不能成事,有意与令师联手。”话音略顿,又道:“家父此举并非志在“鲁阳戈”藏珍,而是恐“鲁阳戈”落在凶邪手中,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陶珊珊微微转首,同陶小燕道:“妹妹,我们去那庄院一探,方才徐林传讯与高少堡主所言一般,守株待免恐夜长梦多。”
陶小燕手指守在壁角汉子道:“你守在此处,我们走吧。”二女身法奇奥,双肩微振电闪出厅,高雨辰随着严晓星掠出厅外,二女已不见身影,高雨辰心头暗感骇然。
严晓星出得城外,往高雨辰口中所说的那片庄院奔去,高雨辰只觉严晓星身法极快,展开草上飞武功紧紧跟着,但永远是一步之隔,前途陶氏姐妹身影似豆,已远在一里开外。
奔出八九里之遥,陶氏姐妹身形停住守候严晓星、高雨辰二人。
凹间林树摇曳中红墙绿瓦,严高二人赶至,陶珊珊道:“此处距那片庄院已是不远,我等须计议如何行动。”
陶小燕接道:“似是一座庙宇,我们趁此坐息片刻商谈如何?”手指在山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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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赤阳神掌
踏莎行 花间浪子 23632字
高雨辰当先往那庙宇掠去,只见他跨入庙门,倏又疾逾电闪地退了回来,目露惊骇之容,面色大变。
严晓星诧道:“高少堡主惊惧如此,难道庙内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高雨辰面色才转平静,闻言不禁一红道:“殿内有多具尸体。”严晓星不禁愕然。
陶氏姐妹缓缓跨入殿内,只见大殿上倒著十数具尸体,均是开瞠摘肚腔中无心肝五脏,鲜血溢流满地,腥臭直冲入鼻,显然死者被杀害不久,惨绝人寰,不忍卒睹。
严晓星与高雨辰双双偕入,高雨辰突闪在一具尸体之前,惊呼道:“此人是敝堡中高手刘景清么?怎反会死在此处,其他之人咧。”
陶小燕冷冷说道:“高少堡主,你看真了么?”
高雨辰答道:“没错,他与家父同行。”
陶小燕道:“其馀死者一个未识么?”
高雨辰摇首苦笑道:“从未见过。”
陶珊珊道:“其中必有蹊跷,莫非那庄屋中主人所为么?为何不毁尸灭迹,不怕恶名传播么?”
严晓星道:“此意在吓阻,藉我等之口传播开去,使江湖中人视为畏途。”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是极,你这小辈猜得很对,但你们四人只有一人能活,其馀三人非死不可。”语声寒冷如冰,令人不震而栗,大殿昏暗如暮,更增恐怖气氛。
严晓星心头骇然,循声望去,只见大殿之外闪进一白衣人,隐隐可见神似人世相传之白无常形象,丑恶狰狞,目中精芒闪烁。
陶氏姐妹及高雨辰均感心头如受重压,令人窒息无法舒喘。
严晓星冷冷笑道:“阁下大言不惭,好像我等死定了,究竟哪三人应死,谁可得活。”
那白衣人道:“谁人哀求乞怜,老夫当可饶恕一死。”
严晓星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说著低声向高雨辰道:“少堡主,府上有双亲,等死无益,不如你先返回吧。”
高雨辰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家学渊源,武功极高,冷笑一声,手法极快,将肩头长剑拔在手中,一式“穿针引线”攻出。
他那剑势极快,一道寒芒贯取白衣人“七坎死穴”,破空锐啸。
白衣人目光一变,道:“原来你这小辈是高荆云孽子。”五指宛如鸟爪“捕风捉影”抓向高雨辰长剑,玄诡奇奥,凌厉绝伦。
高雨辰剑到中途,剑招突变“佛光普照”,宛若撒下一片光网,万朵寒星飞涌,剑势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变化万千,振起一片破风疾啸。
陶珊珊不禁低声赞道:“碧云堡绝学确是不同凡响,高雨辰将一套“牟尼降魔廿八剑”习得炉火纯青,难怪他年岁甚轻,便已名扬大江南北了。”
白衣人一双死爪,抓、拿、夺、讨,变化诡奇之极,身形闪挪如电,只见一片白影卷出如山罡风,喉中频发怪啸,似震怒无比。
约莫一盏茶时分,双方仍无胜负。
严晓星眉头一皱,手中钢刀忽振臂挥出,一招“雷霆天怒”,刀势宛如海啸山崩般往白衣人砍去。
只听一声怪叫,血光迸现,白衣人震开二丈徐徐落下,只见他左肩臂上被严晓星削下一片皮肉,长约五寸,血涌如注,湿透半边白衣,腥红憷目。
严晓星冷笑道:“大言不惭之辈武功也不过尔尔,你是何来历?殿内尸体是何人杀害,速速说出,在下当饶汝不死。”陶氏姐妹虽然纱巾蒙面,但仍然遮掩不住她们惊喜之色,不禁互望了一眼。
高雨辰大感震惊,低声向陶珊珊道:“赵春城老师真是你罗刹门下么?”
陶珊珊道:“同门师兄怎能有假,此行由我姐妹为主,但遇事仍然须听命他三分。”
高雨辰闻言半信半疑,暗道:“罗刹门中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么?看来罗刹夫人名震武林并非虚言浮夸。”
言时白衣人目露惊恐之色,仍自冷笑道:“尊驾何来历?”陶珊珊忽取出慑魂旗,向白衣人一展。
白衣人面色一变,道:“罗刹谷。”身形突疾如脱弦之弩般穿出殿外。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不了。”身疾如电追出殿外而去。
陶氏姐妹与高雨辰跟踪掠出,却不见白衣人与严晓星两人踪影,不禁一呆。
高雨辰叹息一声道:“果然罗刹谷盛名并非幸致,武林中人只闻罗刹谷之名,并未得窥罗刹绝学,今日一见,自愧望尘莫及。”
陶小燕暗道:“不仅是你望尘莫及,就是我俩也自愧不如。”盈盈一笑道:“少堡主谬奖,小妹这位赵……”声犹未了,严晓星已疾如闪电掠回。
陶珊珊道:“那白衣凶邪逃走了么?”
严晓星面色水冷,漠无表情,冷冷答道:“一步之差,被他逃逸无踪,我看此处凶恶无常,不如此行暂时作罢,返回龙游等候恩师相见再作计议如何?”陶氏姐妹知严晓星必有道理,连声应允。
高雨辰因刘景清之死,只觉其父处境甚危,又不便拒绝同他们三人返回龙游,面露忧容道:“家父……”
严晓星道:“少堡主不必耽忧,那白衣人始终未提起令尊情事,可见贵属刘景清乃只身误陷入白衣人魔掌之下,致遭惨死,说不定令尊已然返回龙游。”
高雨辰点点头,黯然一笑道:“但愿如赵兄所言,见着家父必知刘景清惨死之因。”四人疾转回龙游县城,大街上行人甚众,目赌二女蒙面均不胜惊异,伫立凝视。
陶小燕轻啐了一声,嗔道:“讨厌。”av線上看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如将面巾揭走,更将为两位姑娘天香国色,绝色姿容神魂颠倒矣。”
陶小燕笑道:“贫嘴。”陶珊珊轻声窃笑。
高雨辰走在前头,因刘景清之死神思不属,未曾察觉他们三人说笑,抵达安通客栈门前,转身抱拳道:“在下心忧如焚,急欲赶回探望家父安否,容再相见。”
严晓星道:“少堡主请使,白衣人虽然遁逃,但今晚慎防暗袭。”
高雨辰冷笑道:“在下定要将他生擒活捉,不然难消此恨。”抱拳别过飞奔而去。
陶胜三在室内负手眺望窗外沉思著,忽见人影一闪掠入,正是高雨辰,双眉微微一皱,道:“贤契怎么去了这么久,谅看见罗刹夫人了。”
高雨辰摇首答道:“未曾,家父回来了么?”
陶胜三道:“尚未回返,贤契神色不安,必有事故,不知可否见告。”高雨辰将详情说出。
陶胜三两道煞眉紧蹙在一处,脸上如同罩上一层阴霾,说道:“贤契,老朽看来其中大有蹊跷,罗刹门中最是奸狡毒辣,两女举止大有可疑。”
高雨辰愕然诧道:“怒晚辈鲁钝茫然不解,前辈请道其详。”
陶胜三道:“老朽怀疑这两个女娃为何立即应允同往探视那龙潭虎穴?”
“家父与罗刹谷主交情不恶。”高雨辰道:“彼此均为骊龙谷藏珍,互为利用,有何不对?”
陶胜三笑道:“那二个女娃儿又为何提议去那庙内坐息商议,这不过是藉你之口,将殿内尸体传播开去。”
高雨辰怔得一怔道:“陶伯父是指那殿内尸体系罗刹门下所为,白衣人亦是故意串通一气,愚弄晚辈的么?”
陶胜三哈哈大笑道:“贤契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高雨辰摇首说道:“晚辈之见不同,倘真是罗刹门下所为,利用晚辈亲眼目睹传播开去未免多此一举,他暗中将风声散开,江湖中人好奇,必自动纷纷赶去,收效更宏。”
陶胜三面色微沉,道:“贤契不信,今晚就知。”高雨辰笑笑不言,出外探听其父行踪,傍晚时分才回,面色忧郁难舒。
三更时分,万祥客栈后墙疾逾鬼魅掠入四条白影,落至陶胜三高雨辰所居的窗外,只听一声惊噫道:“为何高雨辰不见,莫非他已赶回碧云堡了么?”
但闻另一森冷语声道.“必是去安通客栈向那罗刹二女献媚送情去了,风闻高雨辰自比潘安宋玉,风流自赏,我等赶往安通客栈正好将其一网打尽。”四白衣人如风闪电般离去。
暗中闪出陶胜三高雨辰二人,目露杀机。
高雨辰道:“老前辈,是你多疑那两位罗刹门下了。”
陶胜三老脸一热,道:“咱们赶去吧。”
秋风萧瑟,月色迷蒙。
陶珊珊所居独院内秋虫悲吟,灯火俱无,室内一片漆黑,只见四条白影曳空疾射落在窗前。
一白衣人取出一只铜嘴仙鹤,插入两女所居窗隙内,轻轻以嘴唇吹出一缕轻烟。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室内丝毫无一动静,只听另一白衣人低声道:“两女貌美如花,我等应怜香惜玉一点才是。”右臂疾伸,拍开窗叶,四人先后掠入室内。
房内景物井然有序,未见半点零乱,室内却阗无一人。
蓦地,白衣人忽道:“在这里了。”
只见一具蜷缩躯体倒在椅角,手中握著柄钢刀,阴险一笑,右手五指舒展抓去。
突然,一道匹练寒光卷挥而出,只听一声凄厉呜嗥,白衣人身形暴起,叭哒一声跌下,胫骨以下生生切落,血涌如注,昏死过去。
其他三白衣人不禁大骇,一条灰色人影如鸟般挟着一片刀影凌空落下,封住三白衣人去路,冷笑道:“三位朋友速俯首就缚,不然在下钢刀无情。”
三白衣人见状知已中伏,大喝道:“凭你也配。”六臂同推出一片如潮狂飚,那执刀人左掌一扬,三白衣人忽狂嗥一声,翻身倒地,手护著双眼满地翻滚,指缝中流出殷红鲜血。
窗外忽传来高雨辰清朗语声道:“赵兄绝艺惊人,在下不胜钦佩。”语声中高雨辰与陶胜三疾掠而入。
那执刀人正是严晓星,嚓的一声,火光大亮,燃着了火摺,点亮桌上油烛,笑道:“高少堡主为何知道白衣凶邪来袭?”
高雨辰道:“这四白衣凶邪方才去万祥客栈,在下与陶老前辈窥听得四邪欲来此侵袭,是以追踪而来。”
严晓星道:“盛情心感。”说著急步走向那三白衣人身前,却见三凶不动弹,气绝毙命。
那被削断双足的白衣人亦已死去多时,严晓星不禁一呆,冷笑道:“他们四人虽视死如归,却死得有点不值。”立取出一瓶化尸散,泼少许倒在尸体上,须臾化为一滩黄水。
高雨辰诧道:“赵兄,两位姑娘咧?”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已赶往钱塘去了。”语声一顿,又道:“二位请坐。”
陶胜三一抱拳笑道:“赵老师,为何不留活口?”
严晓星道:“非是在下不留活口,而是他们要自绝寻死,他们乃末从之辈,无法知悉甚多隐秘,何况他们主者能容忍无动于衷么?”
陶胜三颔首微笑赞道:“赵老师察微知著,料事如神,老朽委实钦佩。”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谬奖。”说著语声略顿,又道:“傍晚时分,赵某外出无意听得人事,谓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此次绝不会来骊龙谷,群雄无藏珍图无法将“鲁阳戈”到手。”
陶胜三面色微变,道:“风火头陀与酆都双判有何可惧?”
严晓星道:“惧怕神木令。”
陶胜三面色更是一变道:“神木令又再出江湖么?”
严晓星摇首道:“三年前云龙一现,便未再出,但风火头陀酆都双判惧怕神木令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实来源有自,或系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已遇上神木令传人。”说着望了陶胜三一眼,又道:“老英雄也志在鲁阳戈么?”
陶胜三闻言长叹一声道:“老朽年已望七,雄心已老,怎敢妄念?老朽数年来仆仆江湖,意在寻觅舍弟及弟媳,但迄无蛛丝马迹可循。”
严晓星道:“舍弟是否就是江湖中卓著盛名的迷魂谷主陶泰麟。”
陶胜三黯然一笑道:“正是,老朽预感舍弟昔年仇怨甚多,恐遭灭门之祸,乃送两位侄女往清心老尼处习艺。不久,清心老尼亦遭杀害,两位侄女至今仍生死下落不明,迷魂谷众星散离去,想不到老朽多年来寻不出一丝端倪,令老朽愧憾难已。”
严脸星心中暗笑道:“你两位侄女就在此处,谁叫你心怀叵测。”他下意识中只觉陶胜三系罪魁祸首,遂微笑道:“老英雄不必难受,终有水落石出之日,但赵某总觉得令弟未死,似为人囚禁在不见天日之处。”
陶胜三只觉心神巨震,面色微变,摇首苦笑道:“江湖中阴险毒辣,舍弟必尸骨成灰,若凶手秘不外泄,则永难获知真象,老朽心念恐不易称偿了。”言下唏嘘不已。av線上看
三人又谈论了半个时辰,陶胜三守口如瓶,严晓星见闻不出所以然来,遂道:“赵某决心独自一人前往窥探那所庄院隐秘,再决定行止,依赵某推测,那“鲁阳戈”似子虚乌有之事,两位何妨在此稍坐,赵某去去就回。”身影一闪,穿出窗外疾杳。
陶胜三与高雨辰不禁一怔,但感赵春城此举委实不近人情,他们身为宾客,何能弃之不顾翩然独离。
其实,严晓星此举实藏有深意,高雨辰忽道:“老前辈,你认为家父吉凶如何?”
陶胜三摇首一笑道:“事实真象未明,不敢妄断,老朽只觉罗刹门下怎有如此高的武功,我等方才窥见赵春城诛戮四白衣人刀法,委实凌厉莫测,咱们离去吧。”两人先后掠出室外。
须臾,只见陶氏二女惊叫疾闪返回室内。
严晓星片刻之后,亦返回客栈。
二女盈盈一笑道:“星弟认为家伯有无可疑?”
严晓星沉吟道:“现在还无法确定。”顿了一顿,又对二女道:“孟老师现在监视陶胜三与高雨辰行动,我算定他们最近必有行动,我们可能要分开行动。”
二女同时一惊:“什么?”三人相处了十多天,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所以二女骤然听说严晓星要离开,都感到十分震惊。
严晓星也有些黯然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说着,转身意欲离去。
“星弟……”陶小燕突然开口叫住了严晓星。
严晓星回头道:“燕姐,有什么事?”
陶小燕突然涨红了脸,低下头轻声道:“星弟,你别走好么?”严晓星浑身一震,十分吃惊。
“星弟……”陶小燕嘤咛一声,没有气力似的倒入严晓星的怀里,梦呓似的说:“星弟……你……你要了姐姐吧……”
“燕姐姐……”严晓星低叫一声,嘴巴便印上了红唇,四唇交接,两个嘴巴便紧紧贴合在一起,好像再也不会分开,严晓星的舌头,轻而易举地叩开了编贝似的玉齿,熟练地缠着那丁香玉舌,勾入口里肆意品尝。
这缠绵的一吻,使陶小燕芳心喜透,星眸半掩,热情如火地抱着严晓星的脖子,享受这难忘的吻。
严晓星馋嘴地吮吸着香唇玉舌,差不多透不过气来时,才松开了嘴巴,看见陶小燕娇靥酡红,媚眼如丝,不禁欲火大炽,横身把她抱起。
“星弟……再亲一口……”陶小燕埋首在严晓星胸前,梦呓似的说。
严晓星轻轻把陶小燕放在床上,伏在她的身畔,温柔地浅吻着那红扑扑的脸蛋,唇舌从粉额到眼帘,游遍了娇靥,才印上那樱桃小嘴,他虽然也是第一遭,但却也不是茫然无知轻怜浅爱,双手可没有逾越,只是柔情似水地轻抚着际耳垂,不去碰触那些重要的部位。
陶小燕躺在爱郎怀里,满心欢喜,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严晓星的柔情蜜意,也使她情心荡漾,春意绵绵,体里难耐的燠热,彷如熊熊烈火,烧得她唇乾舌燥,心浮气促,不知如何,依唔低叫,娇躯诱人地蠕动,还情不自禁地把玉手按在胸脯上揉弄,好像这样才能好过一点。
严晓星知道是时候了,猿臂轻舒,把陶小燕抱入怀里,强壮的手掌,隔着衣服,温柔地爱抚着那曲线灵珑,芬芳馥郁的身体。
“星弟……”陶小燕娇吟一声,投怀送抱,热情如火地紧紧缠在严晓星的身上。
严晓星手口并用,指掌齐施,游山玩水,寻幽探秘,也趁机把陶小燕的衣服,抽丝剥茧似的脱下来。
陶小燕春心荡漾,迷迷糊糊的任由摆布,究竟是处子之身,当严晓星掀下抹胸,脱掉红裙,动手去解腹下的白丝汗巾时,还是紧张得浑身发抖,娇躯也僵硬起来。
“不用害怕。”严晓星柔声道,手掌离开了禁地,却把头脸埋在肉香扑鼻,丰满结实的胸脯上,轻吻细吮,慢啮浅尝。
“我……我不怕……呀……不……不要咬……”陶小燕触电似的呻吟一声,抱着严晓星的头娇吟。
峰峦上的肉粒,娇小灵珑,香软幼滑,却是涨卜卜的,好像熟透的葡萄,严晓星怎会住口,牙齿轻轻咬着乳根,舌尖围着乳尖团团打转,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咬得她如痴似醉时,怪手又再直捣腹下。
“呀……星弟……喔……”陶小燕颤声急叫,双手起劲地按着腹下,原来严晓星的怪手已经游进了汗巾,刁钻的指头在桃丘上轻挑慢拈。
“燕姐姐……是不是后悔了?”严晓星揭开了汗巾,拨弄着微微贲起的桃丘,穿过轻柔的茸毛,揩抹着滑腻娇嫩的肉唇说。
“不……噢……别痒人……星弟……你……你痒死人了……”陶小燕颤声叫道。
“痛吗?”严晓星的指尖轻轻挤进湿淋淋的肉缝里问道。
“不……呀……再进去一点……星弟……”陶小燕扭动蛇腰,忘形地去扯严晓星的裤子。
严晓星也真的耐不住了,匆忙脱掉衣服,抽出昂首吐舌的宝贝。
陶小燕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的宝贝,悄悄偷眼一看,只见严晓星胯下竖着一根长若盈尺,粗如儿臂,怒目狰狞的宝贝,失声叫道:“好大……”
“燕姐姐……别害怕……”严晓星笑嘻嘻拉着陶小燕的玉手摸下去,陶小燕心如鹿撞,在严晓星的引领下,含羞握了下去,火棒似的宝贝,灼得掌心发麻,那种硬梆梆的感觉,却是奇怪地使她又惊又喜。
这时严晓星已是欲火如焚,有点不能自制,于是趴在陶小燕身上,手口并用,挑起她的情欲,一柱擎天的宝贝,却在暖洋洋的玉阜上磨弄着。
“星弟……你……要怜惜……姐姐呀……”陶小燕紧咬着朱唇,颤声说道。
“不会很痛的……”严晓星轻吻着颤抖的朱唇,舌头探进檀口里撩拨逗弄,腰下使劲,谨慎地朝着紧闭的肉唇挤进去。
“呀……”陶小燕哀叫一声,尖利的指甲深陷严晓星背上,感觉小穴涨满,好像给撕裂了。
“痛么?”严晓星勉力止住攻势,爱怜地吻吮着陶小燕的樱唇问道。
“不……不痛……”陶小燕蹙着秀眉说。
严晓星虽然也是第一次,但也听人说过有关的知识,知道未竟全功,唯有强忍欲火,继续努力,宝贝却留在门外徘徊,没有破关而进。av線上看
陶小燕惊魂甫定,发觉根本没有痛楚,然而体里的难过,可非笔墨所能形容,严晓星的嘴巴,固然带来恼人的酸麻,最难受的,却是压在牝户上那火烫的宝贝,使她浑身发痒,彷如虫行蚁走。
“星弟……你……”陶小燕难过地扭动着娇躯,玉手发狠地搂着身上的严晓星,不知如何,还把粉腿高举,缠了上去。
“我进去了,好吗?”严晓星握着宝贝,在水汪汪的肉缝上磨弄着说。
“好……快点……”陶小燕喘着气叫,发觉肉菇似的龟头慢慢挤进肉缝中间。
“行吗?”严晓星进去了一点点,低声问道。
“……快点……快……哎唷……”陶小燕肉紧地叫,纤腰向上急挺,也在这时,严晓星腰下一沉,宝贝排闼而入,下体便传来撕裂的痛楚,痛得她哀叫一声,俏脸扭曲。
“很痛吗?”严晓星柔声问道,小心翼翼地退开了一点,减轻陶小燕的压力,也让自己继续享受肉洞里的紧凑和压迫。
“……”陶小燕没有做声,只是咬牙切齿地着头。
严晓星让陶小燕喘过了气,才慢慢的动起来,只是知道陶小燕难堪风狂雨暴,于是步步为营,点到即止。
抽插了十数下后,陶小燕已经不大痛了,感觉也清晰了许多,特别是严晓星挺进的时候,洞穴里的空气给挤压在一起,无处宣泄,忍不住呻吟一声,吐出那种又麻又酥的涨满,但是他引退时,体里的空虚,却更是难受,渴望尽快和他再次结合,重温那种奇怪的感觉。
“星弟……我……我不痛了……你……你动吧……”陶小燕呻吟着说。
严晓星正是求之不得,吸了一口气,立即加快了脚步,却也不敢过份粗暴,因为陶小燕太紧凑了,那种举步维艰的感觉,也限制着他的进出。
“噢……星弟……呀……”陶小燕颤声急叫。
“弄痛你么?”严晓星急忙停下来,惶恐地问道。
“……不……你……你再进去一点……”陶小燕喘着气说,痛是有点儿痛,但是严晓星若即若离,却更是难受。
严晓星腰下一沉,便把宝贝送了进去,直达洞穴深处,往那娇柔的花芯刺下。
“喔……”陶小燕娇啼一声,感觉好像给铁椎撞了一下,浑身酸软麻痒,可不知是苦是乐。
严晓星虽然犹有未尽,却是不为已甚,还让陶小燕透了一口气才开始跃马横枪,努力耕耘这新辟的处女地。
陶小燕发力地抱着身上的严晓星,好像害怕他会抽身离去,随着严晓星的进出,子宫里的酥麻与时俱增,除了口里哼唧不断外,还本能地扭摆纤腰,迎合着他的抽送。
“啊……啊……喔……喔……啊……唔……唔……呜……呜……喔……酥美死了……快一点……对……大力一点……噢……噢……噢……啊……好棒啊……好舒服……”陶小燕不由自主地浪叫起来。
“嗯……嗯……嗯……好棒哟……你……弄……得……人家好舒服……好快活……嗯……嗯……真是棒……对……快……继续……喔……喔……喔……喔……啊……啊……啊……哟……啊……啊……啊……哟……”
“哼……啊……啊……美……美死了……好舒服……呜……哼……唉呦……快……快……我……人家要不行了……啊……我要……嗯……啊……啊……啊……喔……喔……天啊……唔……唔……呜……呜……喔……美死了……噢……噢……噢……我要丢了……我……我……要丢了……啊……”
陶小燕叫得愈急,严晓星也更是使劲,然后在一记冲刺里,陶小燕感觉好像给洞穿了,身体没命地弹跳着,接着尖叫几声,便瘫痪在严晓星身下喘个不停。
她终于达到了高潮,阴道快速且用力的抽搐,收缩的子宫不断的吸吮着严晓星的龟头,浓烈的阴精源源不绝地流出,烫得严晓星有说不出的舒服。
严晓星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的感受,这样的刺激,屁股一紧,阳精也忍不住地泄在陶小燕的体内。
“星弟,你真好。”陶小燕心满意足地偎在严晓星怀里说。
“美么?”严晓星温柔地问道。
“妙不可言。”陶小燕送上甜甜的香吻,然后道:“星弟,我不缠你了,姐姐还等着呢。”
陶珊珊早已春情泛滥,在严晓星有力的爱抚和亲吻下,很快就城池失守。
陶珊珊平躺床上,呼吸急促而猛烈,使那对白白嫩嫩的乳房一起一伏地颤动。
半闭着眼睛,轻声呻吟着。
严晓星抚摸着陶珊珊的秀发、桃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性丰满的乳房、修长洁白嫩肉的玉腿,最后那丰满肥高白嫩凸起、充满神秘地阴户肉穴地方。
陶珊珊的乳房现在好似两个饱满的双岭,圆圆的而富有弹性。
陶珊珊的乳头已呈粉红色了,当严晓星含在口中吸吮时,那乳头在他口中跳跃个不停,真是逗人喜欢。
尤其那块桃源地,真是神秘,还似璞玉雕成一样,整个一块真像是一块未曾雕刻过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阴毛黑得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真是黑白分明,可爱极了,令严晓星看得垂涎三尺。
皮肤细细而柔软,阴毛上一片雪白细嫩的凸出阴唇,还有那道细细的小溪,已流出的淫水中,更是引人入胜。
严晓星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将阴唇拨开,靠近阴唇的阴核已经涨得很肥满了,而且还微微跳动着,那淫水的黏液沾满它的周旁,实在迷人可爱。
令人想往的神秘之地,已为淫水所泛滥,且散发出那诱人的香味,刺激着严晓星的饥渴。
严晓星忍不住下面那宝贝的饥渴,于是右手握起陶珊珊那纤纤玉手,引到自己的下身来。
陶珊珊当那纤手一碰上那又粗又壮大的宝贝,呼吸困难了起来。
陶珊珊的细手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腹,一遍又一遍,陶珊珊此刻充满了春意的眼神斜看着严晓星。
渐渐地,她的下手又一次地向下触动着丛密的阳毛,她轻轻的捏弄着它,慢慢地抚弄着那大宝贝的龟头。
陶珊珊轻轻地摸玩不已,最后她更是紧紧地握住了它,上下套玩着不停。
那由陶珊珊手中传来的震憾力,使得严晓星的大宝贝受了刺激,更加坚硬、更加膨胀。
于是严晓星趁机的抚摸着陶珊珊的屁股,又摸到她的小腹、阴毛、阴唇再到那挺高的阴核,那白嫩嫩的肉实在太可爱了。
当陶珊珊玩够了严晓星那大宝贝时,这时严晓星用手指轻轻地抚弄着陶珊珊的阴核,害的陶珊珊抖动不已,于是严晓星再稍微翻个身,右手伸出慢慢抚弄着陶珊珊那坚硬的乳头。
“啊……唉唷……星弟……你……你……快……快别吻了……啊……我……实在……受……受不了……唔……啊……星弟……我……我下面……不知……怎么……好……好痒喔……”听了陶珊珊的央求声,更把严晓星刺激得欲火猛涨不已,于是他反而变本加利的换个姿势,在陶珊珊的阴核及大阴唇上下吸吮搓弄个不停。
“星弟……别……别吸吮了……快……快……停止……唔……我……我受不了……”陶珊珊一面叫个不停,一面又将屁股连连上抬,那圆而白嫩的臀部又是颤动个不停。
“啊……哼……哼……我的那……那个地方……好……好痒喔……哎唷……星弟……还是……不……不要吻……啊……快……快停下来嘛……哼……哼……不……不要嘛……”
严晓星知道陶珊珊已被刺激得无法自我控制了,于是他轻轻地翻起身来,先用手将陶珊珊的两腿分了开来,使她那窄小的小穴能宽松一些,以便大宝贝的龟头能插入她的阴道去。
于是严晓星跪在陶珊珊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握着那粗大的宝贝,另一只手分开陶珊珊那桃源洞口,使那阴道隐然在望。
终于,严晓星把龟头套了上去,把身体伏下,两只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来吻住陶珊珊,她的小穴散发着无比的热力,通过了宝贝更是剧烈的跳跃不停。
严晓星猛力一挺,插得陶珊珊痛叫了起来:“星弟……慢……慢点……痛……痛啊……我……忍受……不了……唔……哼……哼……”
当严晓星在向下插时,只觉得阴户的细肉破裂了。
陶珊珊那阴道的痛楚,像针刺着她,周身颤抖不停。
这种刺痛,陶珊珊想该是处女膜破裂了,觉得阴户有黏黏的东西流了出来,沿着屁股流到床上。
“星弟……慢……慢些……里面……好……好痛啊……哎唷……哼……姐姐……受不了……轻……轻点……”
严晓星低声安慰:“珊姐姐……你放心……我……插慢点……就是了……等一下……就会好了……”说完,见陶珊珊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于是把嘴凑上去深深的一吻,像是对陶珊珊的回报,那更是兴奋,感激的综合。av線上看
过了没多久,陶珊珊的小穴慢慢有了反应,她只觉得阴户深处渐渐地骚痒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那似乎是性的燃绕。
于是陶珊珊情不由己的扭动她的娇躯,使她阴户里头的子宫颈能去碰撞严晓星的龟头,同时娇喘道:“星弟……里……里头……开始……痒……了起来……我……我……好难受喔……哼……哼……快……快……快给我……止止痒呀……哼……哼……”
严晓星这识途老马,深知陶珊珊已深受性的燃烧,于是在陶珊珊的娇声一毕,立即用力一顶,一根粗壮的宝贝冲了过去,直抵花心深处了。
陶珊珊更是娇躯一颤,呻吟道:“嗯……哎呦……星弟……美……美极了……但……还是有……有些痛……哦……哎唷……我……美……上天了……哼……我……那小穴……没有一处……不是……舒服万分……星弟……你抽……插得姐姐……好美哦……哎唷……哼……姐姐……美死了……哼……哼……哼……”
只听到陶珊珊娇声不绝,那粉脸上更是露出那性满足的艳丽,严晓星使她太舒服了。
陶珊珊此时更是渐入佳境,阴户中更是觉得酸酸麻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那股兴奋令她又娇喘道:“哼……哎唷……插……插死我了……星弟……你的……宝贝……好长哟……每次……都顶得……人家……好……好舒服……我……的骨头……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我了……星弟……我快没命了……哦……哦……美……到上天了……哎唷……好……好舒服喔……嗯……嗯嗯……我……可……可活不成了……哼……要……要……要上天了……星弟……我……我要……丢……丢了……快……快……快用力……哦……哼……哼……我……受不了了……我……丢……丢了……啊……”
陶珊珊的阴门突然一阵收缩,阴壁肉不断吸吮着严晓星的龟头,严晓星忍不住全身抖索了几下,大龟头一阵跳跃,卜卜卜射出大量的阳精,直射得陶珊珊的阴户有如那久旱的田地,骤逢一阵雨水的滋润,花心里被热精一淋,子宫口突然痉挛收缩,一股阴精也狂泄而出。
三人深情款洽,水乳交溶,相拥睡去……
练武的人总是很惊醒的,严晓星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大亮,低头一看怀中的两个佳人,仍然甜睡未醒,海棠春睡,酥胸半露,严晓星不禁心中一动,低头吻向二女。
陶珊珊、陶小燕姐妹睡梦中被偷袭,立刻惊醒,热情如火地向爱郎献吻。
严晓星笑道:“珊姐素来行事大方,在床上也不例外。”
陶珊珊羞红着脸娇嗔道:“羞死人了,你还说?”
陶小燕娇羞地道:“星弟,你会不会瞧不起我和姐姐?”
严晓星笑道:“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瞧不起呢?”
陶珊珊咬着嘴唇道:“星弟,看你象是蛮有经验的,你和琼姐姐是不是……”
严晓星笑道:“没有,这种事情不用人教的,或多或少总会有所耳闻的,燕姐姐算是拔了头筹。”
陶小燕娇羞地道:“这么说,我们真是对不住琼姐姐。”严晓星自然也是感觉对不起许飞琼,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有勇敢地去面对了。
因为要等待孟逸雷的消息,所以严晓星和陶氏姐妹也不敢随便出门,三人就在房中闲聊。
陶小燕道:“星弟,孟老师也该有消息了吧?”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二位须唤我师兄。”
陶小燕自然知严晓星有意装着,噗嗤一笑,嗔道:“你别想。”
严晓星笑笑道:“两位既然不愿见我这不成器的师兄,那我也无颜再留下了。”
正说之际,车把式忽疾掠而入,道:“果不出少侠所料,陶胜三独自往城南匆匆而去。”
严晓星面色一变,忙道:“我们快追。”手臂一带车把式疾如闪电穿出室外而杳。
城南郊外五里之遥,一弯清溪之傍,花木笼翳中隐现一所宅院,楼阁亭台,飞檐走角,景物宏丽。
一株大树之后突闪出严晓星,似已恢复本来面目,丰神如玉,倜傥飘逸,凝神注视那所宅院,忽闻一极轻微语声传来道:“是严少侠么?”
严晓星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丛密叶中钻出一个小童人首。
那小童低声道:“少侠若不见疑,速入林内僻处相晤,小化子有紧要之事禀报。”倏忽人首疾缩入树丛中不见。
严晓星回顾了一眼,神态舒闲,似随意浏览,信步所之,无意走入小童藏身之花木丛中。
那小童似神色忧急,目睹严晓星走来,疾闪向前塞一纸卷在严晓星手内,低声道:“有人来了,你我不能叙话,宅内凶险,但必须前往。”身形疾闪而杳。
严晓星不禁呆住,他乃聪明绝顶之人,知小童此举必有道理,佯作目旷神怡,口内吟哦出声:
“临水人家深宅院
墙下残花
门外斜阳岸
柳舞麴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十二栏干
尽日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吟
淡烟芳草连云眼”
他吟哦时只感身后起了极轻微衣袂飘风声,一缕幽如麝袭送入鼻,不禁一呆。
但闻一声清脆娇笑道:“好个青楼百尺临天半。”av線上看
严晓星蓦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娇小玲珑青衣少女,嫣然含笑凝注着自己,不由耳根一热,抱拳微揖道:“在下见此间景物幽丽,不禁有感而发,致冒渎姑娘清听,请勿见笑。”
青衣少女星眸含情,道:“果然我家小姐料得不错,公子心有所思,以词寄情……”
严晓星诧道:“你家小姐,人在何处?”
青衣少女娇笑道:“小姐回去啦。”说著手指宅中一角高楼,接道:“小姐就住在楼上,公了难道不知么?”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不知。”
青衣少女眼睑眨了眨道:“那么公子是偶经路过?”
“可以这么说。”
“倘婢子猜测无外,公子必有一身上乘武功。”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略知拳脚,不堪入目。”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然则公子必因骊龙谷藏珍而来。”.
严晓星道:“那是一骗局,骊龙谷藏珍本子虚乌有,在下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因胸中郁闷难舒,出得郊外信步所之,以致冒渎清听。”。
青衣少女娇笑道:“公子太以谦虚,婢子奉姑娘之命,可否枉驾一叙。”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素昧平生,应避瓜田李下之嫌,在下虽不足惜,却有玷小姐清白,此断然不可,在下告辞了。”
青衣少女抿嘴笑道:“公子怎么如此迂腐,我等同系武林人物,哪能拘泥世俗礼法,本来小姐应与公子相见,因小姐罹有宿疾,赶回服药,何况小姐更有下情禀告。”
严晓星面露为难之色,道:“在下与你小姐毫无渊源……”
青衣少女道:“婢子句句真话,公子不去也不行了,此处四外伏桩密布,却不敢有意为敌,但公子不允小姐所请,婢子定受责不轻。”此时满面惶急,眸中泪光莹然欲滴。
严晓星面露困惑之色,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勉为其难了,但请问你小姐有何用意?”
青衣少女笑靥轻展,娇媚如花,嗔道:“若然此时此地可说,婢子早就说了,公子请随婢子来。”莲步轻盈,领着严晓星走去。
严晓星默默随行,脑中油然泛起许飞琼小鸟依人,柔情万斛的倩影,本意赶回大名探望于她,却不料途中横生枝节,竟遇上了陶珊珊陶小燕姐妹,愧对红粉知己,此刻更是变生不测,但为了小化子塞在他手中纸卷不得不去。
他在吟哦之间,用巧妙隐蔽手法将纸卷舒展掌中,只见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但仓促一瞥,已了然于胸。
纸卷乃偷天二鼠所书,大意谓骊龙谷藏珍实有其事,酆都双判持有藏图无用,非须另一图形迭合映日方知确处,那图为岳阳铁掌追魂屠三山所有,屠三山应酆都双判之邀,赶往龙游途经赣中樟树镇客栈内为二鼠所悉,以巧妙手法偷取图样,刚刚偷到手内,岂料为著名宇内魔头逍遥太岁冯叔康携眷亦住在店内同时下手,察觉屠三山藏图已为人窈去,吕鄯急将图缝制在其女貂皮袄内……
写在此处已然中断,这图缝制在皮袄内系用隐语写出,只有严晓星可解,显然二鼠当时情势危急,知吉凶难卜,不禁忧形于色。
青衣少女频频回首,察觉严晓星忧虑之色,暗道:“此人分明是老诚君子,丝毫儇薄习气俱无,小姐真个慧眼识人。”
不久,青衣少女推开一扇小红门,领著严晓星走入。
晚秋时分,园中花木仍是绚烂葱郁,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树中,意境盎然。
青衣少女引着严晓星进入一座飞阁楼下大厅内落座,沏上一杯香茗,嫣然笑道:“小姐就住在楼上,公子尊姓,容婢子过禀小姐下楼。”
严晓星道:“在下姓严。”青衣少女道了一声失陪,登楼而去。
须臾,只见一清丽脱俗紫衣少女盈盈下得楼来,向严晓星裣衽一福,道:“事急腼腆求人,冒渎严公子,请勿见责。”
严晓星忙躬身长揖道:“不敢,小姐有何急事,望请见告,但恐力有不逮。”
紫衣少女道:“贱妾冯杏兰,家父冯叔康,严公子必谅有耳闻家父之名……”说时一面分宾主落座。
严晓星心神一震,故作茫然道:“恕在下初出江湖,令尊定是望重海内,威震武林的前辈英雄人物。”
冯杏兰颦眉一笑道:“家父堪称威震武林,但望重海内之说则未必得当,身为子女不能揭父母之短,然深知家父习性除了刚愎自负,出手狠辣外,外间传说均是渲染附会,公子日久自知……”说时玉靥上泛起淡淡霞晕。
严晓星唯唯喏喏,不置一词。
冯杏兰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忽道:“公子可识得吕鄯、姜大年两人么?”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他们两久与在下三年前无意邂逅,在下却敬重他们劫富济贫,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小姐为何问起?”
冯杏兰幽幽一笑叹息道:“两位前辈已遭不白之冤,如非贱妾,险为家父所杀……”
严晓星不禁面色微变,道:“他们现在何处?”
冯杏兰正要启齿作答,忽闻阁外朗声笑道:“小姐,不速之客可愿一见么?”严晓星不禁一怔。
冯杏兰面色如罩严霜,倏转幽怨之色,颦眉一笑,盈盈立起,道:“屠少侠么?请进。”
一条身影昂然跨入厅内,只见一玉面朱唇蓝衫少年,眉目之间隐泛英悍之气,瞥见严晓星眼中闪出一抹杀机。av線上看
冯杏兰道:“小妹为两位引见,这位是威震三湘铁掌追魂屠三山前辈公子屠玉坤少侠,这位是严公子。”
严晓星抱拳一拱道:“久仰。”
屠玉坤神情冷漠,淡淡一笑道:“幸会。”倨傲无常。
严晓星内心一阵激动,强行压抑下去。
冯杏兰道:“屠少侠有何见教?”
屠玉坤道:“令尊说是小姐尽日含愁恹恹,闺中寂寥,为此命在下陪伴出游聊解积郁。”
冯杏兰道:“少侠盛情可感,小妹外出方回,困顿异常,望少侠回覆家父明日再说吧。”
此无异逐客,屠玉坤两道剑眉微剔,淡淡一笑道:“此乃一段小事,何须禀明令尊。”说着目光转注严晓星,接道:“兄台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严晓星道:“在下来历师承与屠少侠何干?”
屠玉坤冷笑道:“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焉知兄台夤缘近身不心怀叵测。”
严晓星怒道:“少夫此言欺人太甚,在下身来是客,有何叵测可言,速请离去,以免在下无礼。”
屠玉坤目中凶光暴射,冷笑道:“你在找死。”说着右掌直击而出,一股潜劲如山撞向严晓星前胸。
严晓星身形不动,右臂疾逾电闪迎向来掌,叭的一声,双掌猛接。
屠玉坤忽反身宛如离弦之弩般射出厅外,挟著一声怨毒已极冷笑声远逝而去。
此乃瞬眼间事,冯杏兰欲出言排解已是不及,不禁发出一声幽怨叹息道:“此人器量狭隘,仇已结下,恐非善言可了。”
忽见青衣少女托看一盘水果下得楼来,笑道:“婢子最是厌恶此人,心性鄙劣,自命不凡,认为小姐非他莫属……”
冯杏兰粉靥通红,叱道:“萍儿,你胡说什么?”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纤手拿起一个拳大石榴,递与严晓星,道:“此乃异种珍品,实厚核细,香甜甘冽,可补中益气。”严晓星谢了一声接过。
冯杏兰道:“公子请坐。”严晓星坐下剥食石榴,果然甘冽清香,齿颊留芳,不禁赞不绝口。
冯杏兰忽纤手捧胸,面现痛楚不胜之色,娇躯摇摇欲倒。
萍儿趋前扶著,道:“小姐又宿疾复发了。”
严晓星忙从身旁取出一只翠绿小瓶,倾出三颗朱红丹药,道:“小姐快请服下。”冯杏兰面色苍白如纸,闻言樱唇翕张。
严晓星将丹药喂服冯杏兰口内。
冯杏兰只觉丹药入嘴即化为一缕香甜甘液咽入腹中,立时痛楚消失,精神一振。
严晓星疾近电闪,抓住冯杏兰右手腕脉要穴,五指一紧,察视冯杏兰体内血行变化。
萍儿瞥见严晓星两道剑眉微蹙,道:“可怜我家小姐罹此疾数年之久,每月必发,缠绵床榻数日,老爷子遍访天下名医,搜觅良药,均无法根治此疾,每发作一次真元必损耗甚钜,所服之药,只不过延续小姐生命而已,待真元衰竭,气血乾枯,小姐便撒手永绝人寰,望请公子垂怜相助。”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说得不错,你小姐之病果然不轻,但并非绝症,只要觅得稀世珍药,定然可愈。”
冯杏兰嫣然一笑道:“是真的么?公子,不要骗慰贱妾。”
严晓星道:“在下怎敢相欺。”
萍儿娇笑道:“骊龙谷藏有九颗千年雪莲实,我小姐但得服下一颗,非但能此疾可愈,而且能延年益寿。”
严晓星闻言面露惶惑之色,道:“骊龙谷藏珍果是事实么?”
蓦地——忽闻阁外随风传来一声森沉语声道:“兰儿出来与父回话。”
冯杏兰闻声面色微变,道:“我父来了,公子稍坐。”与萍儿双双姗姗走出阁外而去。
严晓星顿时心头不由泛起一缕无名怅触,只觉偷天二鼠凶多吉少。
冯杏兰与萍儿双双走出,只见其父逍遥太岁冯叔康面罩严霜,眉泛煞气,心头顿感小鹿撞胸,只觉其父从未对她如此严厉神色,不禁盈盈下拜道:“爹爹。”萍儿亦跪在身侧,面色镇定如恒。
逍遥大岁冯叔康目睹其女惶悸神态,不禁伸手扶起,面色略霁道:“我儿起来,休看为父痛爱我儿宛如掌上明珠,但犯了事一样责罚,我儿为何不知检点引来来历不明的男子。”
萍儿道:“主人休要责怪小姐。”
冯叔康厉喝道:“谁要你多口,此事大概是你引起。”说着右掌微微抬起。
冯杏兰星眸含泪,唤道:“爹爹手下留情。”
萍儿叩首道:“主人纵然将婢子处死,婢子也要将下情禀明。”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你且说出,哼,如有一言不实,老夫定不饶你这贱婢。”
萍儿道:“小姐今晨起来,只觉胸中郁闷难舒,婢子恐小姐宿疾突发,便强请小姐同往宅外溪旁游赏,无意邂逅那位公子,小姐知书达礼,怎会与陌生男子搭讪,岂料小姐心疾复发,痛楚不胜,顿时四肢冰冷倒在地上,气如游丝,那公子见状,忙在怀中取出三颗丹药喂服小姐,小姐顿时病情若失,一跃而起。那公子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见小姐复原,便转身飘然离去,婢子心想哪有受恩不报之理,何况小姐此疾是否从此不发难明,是婢子坚阻留住,强邀同返,叙明小姐病情……”
冯叔康目露有惊喜之容,道:“你此话是实?”
萍儿答道:“婢子之言句句是真。”
冯叔康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师承来历你可问知么?”
萍儿道:“只知姓严,其时亦无暇顾及许多。”
冯叔康道:“返回后亦无暇问他来历姓名么?”
萍儿道:“严公子到来还不过半个时辰,婢子只详叙小姐家世病情后,严公子遂察视小姐脉象谓小姐并非绝症,只须觅得珍药便根治此疾,那知屠少侠一见悄然闯入,咄咄逼人,猝施煞手,严公子忍无可忍,对击了一掌,屠少侠似受震伤遁离厅外,不知在主人面前如何颠倒黑白。”
冯叔康皱眉道:“竟真有此事?”
冯杏兰凄然一笑道:“女儿自服下严公子丹药后,只觉真气转强,一如常人。”
冯叔康闻言似信似疑,抓起冯杏兰右腕察视脉象,不禁大喜道:“为父错怪你了,速去厅内阻止屠叔父向严公子寻仇。”冯杏兰闻言大惊失色,转身疾如奔震扑入厅内而去。
严晓星在厅内默然忖思之际,忽感身后飒然落足微声,不禁一怔,突听阴恻恻冷笑入耳道:“是你伤了我儿么?”
他身法疾诡玄奥,移宫换斗,晃飘开丈馀,只见一紫脸苍髯,貌像鸷猛老者,目光炯炯如电逼视着自己,冷笑道:“阁下可是屠三山么?令郎自取其咎,焉能责怪在下。”
来人正是铁掌追魂屠三山,见严晓星竟敢直呼其名,不禁火上加油,狞笑道:“就凭你这小辈直呼老夫名讳,便不免一死。”av線上看
严晓星朗声笑道:“各凭掌上功夫论断生死,此时夸言未免太早,在下不才欲领教“铁掌追魂”有何绝艺。”
屠三山冷哼一声,右臂一抬,一招“吴刚砍桂”振腕直击而出。
严晓星微一侧身,右掌横封前胸,“云屏天半”硬接屠三山奔雷掣震的掌势。
双方掌力猛接,屠三山只觉虎口欲裂,右臂一阵酸麻,双肩撼震,竟拿不住桩,身形踉跄倒退出两步,心头大感骇然,忽地憬然悟出其子武功不弱,为何伤在此人掌下,分明此人身负绝高武学,只恨自己心存轻视,不全力施为,才遭此败。
只听严晓星冷笑道:“铁掌追魂也不过尔尔。”
屠三山怎甘受此奚落,胸中怒火如沸,不禁凶光暴射,嘿嘿冷笑,但不敢妄自轻易出手。
那方弦满张弩,蓄势待发,气氛阴森低沉,但谁也不敢先出手一击。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严晓星忽冷冷一笑道:“在下不愿无故结怨抵敌,望三思而行。”
屠三山突发须无风自动,怒张如猬,喉中发出一声低啸,身形微提,一掌直击而出。
掌风雷动,力逾千钧,直撞严晓星胸前。
蓦闻冯叔康喝道:“屠兄且慢。”三条身形如电先后掠入。
屠三山身形疾转,右臂回撤,将发出的掌力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冯叔康打量了严晓星两眼,暗道:“此子丰神气宇无一不佳,而且又有一段治病恩情,如此人品,难怪兰儿一见倾心,视屠玉坤如粪土。”忙伸臂一拉屠三山,笑道:“儿女间事,少年意气,我们怎么管得许多,你我尚有要事相商,走吧。”屠三山似畏惧冯叔康,被冯叔康强拉着出去。
冯杏兰歉然一笑道:“家父已然明白其中究竟,谅已无人敢再来打搅,公子请坐,容贱妾叙明内情。”遂娓娓道出偷天二鼠偷窃屠三山藏图被其父制住。
严晓星道:“其时令尊与小姐也住在屠三山同一客栈么?”
冯杏兰道:“正是,偷天二鼠虽乔装易容,但仍然瞒不过家父神目如电,一落店之际,即认出是偷天二鼠,却无法料出偷天二鼠用意,不便打草惊蛇。”
严晓星道:“在下心想,他们两位以神偷名重武林,若下手窃取屠三山藏图,必手到取来。”
冯杏兰摇首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偷天二鼠失了风啦。”
严晓星诧道:“这却是为何?”
冯杏兰道:“偷天二鼠比屠三山先一步到达,冢父与屠三山本是旧交,相与谈论之下,家父才知偷天二鼠是为了那幅藏图而来,贱妾适住在屠三山毗邻,一板之隔,家父与屠三山谈话听得极为清晰。”说着,嫣然一笑,接道:“家父请屠三山取出藏图一观,屠三山婉拒,说是放在木箱夹层内取出有所不便,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鼠下手之期必在当晚,约定两人作竟夜之饮,木箱就放在床上,瞧二鼠如何下手。”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预为防患,自然无法下手了,何况令尊与屠三山武功卓绝,更不无畏惮。”
冯杏兰道:“尚不仅如此,客栈之外亦已布下天罗地网,若发现二鼠窜出即格杀勿论,但家父与屠三山父子作长夜之饮,天色放晓之际,突然屠三山一声怪叫,大箱底层藏图已不翼而飞,家父立即踢破二鼠室门,只见二鼠蒙头大睡被本门踢碎之声惊醒一跃而起。”
严晓星微笑道:“如在下猜测不差,令尊必识破二鼠行藏,动起手来,二鼠不敌被点住穴道。”
冯杏兰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二鼠坚不承认偷窃屠三山藏图,更谓始终并无耳闻屠三山有藏珍图之事,莫须有之罪无法担当。”
严晓星道:“小姐认为如何?”
冯杏兰道:“贱妾以为偷天二鼠是无妄之灾,但家父认为二鼠之言不实,但搜觅无著,家父就要废去二鼠武功,经贱妾劝阻并订下说服之策。”
严晓星已明白个中玄奥,知冯杏兰说服二鼠之时,二鼠必坚不承认,并相嘱冯杏兰找寻自己,哦了一声道:“在下已明白究竟,目前二鼠囚在何处?”
冯杏兰道:“命人移往贱妾所居鄱阳湖滨。”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令尊此事大大的失着了。”
冯杏兰尚未答言,只听阁外传来一声朗朗大笑道:“老朽知道大大失着了。”说时冯叔康已自迈入大厅内。
严晓星忙立起躬身长揖道:“晚辈拜见冯老前辈。”
冯叔康含笑道:“严公子少礼,请坐,公子可否请道其详。”
严晓星欠身落座,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聪明睿智,惜受愚于先入为主,致令偷天二鼠获受不白之冤。”
冯叔康不禁一愕道:“先入为主之说何解?”
严晓星道:“偷天二鼠不过路经偶过,适逢其会,老前辈以为他们有所为而来,其实二鼠尚蒙在鼓中。殊不知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依晚辈之见,其中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可能?”
“藏珍图老前辈是否目击真有其图藏在木箱夹底么?”
冯叔康愕然诧道:“屠三山未将藏珍图与老朽过目。”
严晓星道:“老前辈为何认定屠三山确有藏珍图?”
冯叔康闻言不禁呆住,道:“严公子认为屠三山无藏珍图么?”
严晓星道:“所以晚辈认其中有两个可能,如非藏珍图已在途中早为人窃去,便是……”
冯叔康急道:“便是什么?”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此为晚辈想法,老前辈不可当真,晚辈以为屠三山已先将藏珍图命专使送往酆都双判,因为他心惧偷天二鼠前辈,所以棋先一着,嫁祸二鼠,骗过老前辈,此为一举两得之计。”冯叔康面色阴晴不定,内心大为懊恼。
严晓星打蛇顺棍上,接道:“老前辈当时如不坚指偷天二鼠窃去,容他分辩,二鼠以神偷著名于世,倘屠三山在途中时已为人先窃去,二鼠必找出痕迹,判断出是何人所为,否则老前辈已受屠三山愚弄。”
无疑冯叔康默然久之,才出声长叹道:“严公子说得不错,老朽大大失着了,请问亡羊补牢,何以为计?”
严晓星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屠三山父子不妨虚与委蛇,暗中严加监视,日久必自露马脚再施对策。”
冯叔康摇首道:“这一点老朽与严公子之见不同,兵贵神速,若屠三山父子在老朽处作客专施展缓兵之计,俟双判与风火头陀将藏珍到手,老朽虽将屠三山碎尸万段也悔恨莫及了。”
“老前辈顾虑不错。”严晓星道:“但在下认无此可能,双判与风火头陀尚不敢去骊龙谷觅取藏珍引来杀身大祸。”
冯叔康诧道:“为什么?”
严晓星道:“心有所惧,一则天下武林群雄云集龙游,虎视耽耽在旁,绝不能让他安然到手,再惧神木令再出。”
冯叔康闻得神木令三字,不禁面色大变,道:“公子敢是目睹神木令传人现身龙游么?”av線上看
严晓星摇首笑道:“此为晚辈观察所得,前晚无意偶经一处深山,发现一人四肢俱皆刖除,点血俱无,但面现苦痛已极神色,晚辈问他为何如此,竟无法回答才知被点了九阴穴脉及哑穴,此人似极为艰难地以断臂在地面书写“神木令”三字,晚辈不忍此人临死前受此惨酷之刑,一震击断心脉而死。”
冯叔康目露骇容,道:“如此说来,神木令传人依然隐在龙游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晚辈所见正是如此,双判无论如河凶狠,对神木令却不能不畏惧。”说着叹息一声道:“若藏珍图另有人窃去,则双判更无法取得藏珍,晚辈认为应取双管齐下之策,一面暗中尾随屠三山父子,一面放出二鼠,命二鼠将双判那份藏图偷取到手,并放出风声,势必引来偷取屠三山藏珍图之人。”
“好计。”冯叔康赞道:“严公子是说此人必会自动找寻偷天二鼠。”
严晓星道:“晚辈正是此意。”
冯叔康满面堆笑道:“老朽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并非心存贪念欲攘有骊龙谷藏珍,而是为了“千年雪莲实”救治小女性命。”说着缓缓立起,又道:“老朽此刻即飞讯寒舍释放偷天二鼠,命人护送赶来此处,严公子如不嫌简慢,就下榻在此,晚间老朽再来求教。”双拳一抱,转身走去。
严晓星突高声道:“老前辈请留步。”
冯叔康不禁一怔,转面笑道:“公子还有什么话说么?”
严晓星道:“倘晚辈测料无舛,屠三山那份藏珍图另有人取去,今晚当防范有人暗袭。”
冯叔康面色微变道:“他们志在甚么?”
严晓星道:“志在屠三山。”
冯叔康恍然大悟,抱拳笑道:“多谢严公子指教。”身形一闪无踪。
严晓星道:“在下欲告辞片刻将衣物包裹取来。”
冯杏兰目含幽怨,隐泛不舍,道:“公子不要一去不回。”
严晓星道:“在下一诺千金,永无更改。”说时一闪而出。
他去如流星,身法绝快,才出得宅外,眼前一条娇俏人影疾闪,却是那萍儿阻住去路,嫣然笑道:“容婢子带路,恐遇上伏桩误伤公子。”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严姓小辈想走么,请留下性命再走不迟。”只见人影纷纷疾闪如电,屠玉坤领看四个面目森冷老者将严晓星与萍儿围住。
严晓星冷冷一笑,倏地掌出如电,右掌向一老者劈去。
潜劲山涌,势如奔雷,那老者心生凛骇,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步,严晓星却乘隙穿出,电射而去。
屠玉坤大喝道:“快追。”萍儿目睹屠玉坤五人迅捷远逝的身影,目蕴怒光,顿了顿足,回身扑向宅内。
寒月迷蒙,夜风萧瑟。
逍遥太岁冯叔康与屠三山陶胜三在一泓水塘般低声叙话,只听冯叔康道:“屠兄不知自身之危么?”
屠三山闻言大愕,道:“屠某身有何危?”
冯叔康道:“冯某心疑屠兄那幅藏珍图在来樟树镇途中已为人窃去,并非于客栈中失窃。”
屠三山摇首笑道:“屠某断定必系偷天二鼠所为,冯兄尚未得讯二鼠是否吐露真言么?”
“迄无传讯到来。”冯叔康摇首道:“屠兄在客栈时可曾察视藏图仍在么?”
屠三山道:“这倒未曾。”
冯叔康道:“那屠兄何以能断言必系偷天二鼠所为?”屠三山不禁语塞。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风闻神木令传人亦在龙游现身,酆都双判及风火头陀必是闻讯中途折回……”屠三山陶胜三闻言不禁骇然变色。
只听冯叔康接道:“那窃图之人赶来龙游,不见酆都双判影踪,必来此寻屠兄晦气。”
屠三山冷笑道:“屠某无能,不值一提,就凭冯兄威名,窃图宵小也胆敢来此轻捋虎须。”
冯叔康面现踌躇得意笑容道:“须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二位在此谈谈,冯某去去就来。”
陶胜三道:“小弟告辞,明日再来造访。”
冯叔康道:“恕冯某不恭送了。”陶胜三一鹤冲天而起,曳空如鸟,去势如飞,转眼身形消失于苍茫夜空中。
冯叔康向屠三山道,“冯某失陪。”迈步如飞,隐入蓊郁木树内。
铁掌追魂屠三山目光阴沉,忖思了片刻,突身形一转走去。
须臾,木树丛中转出冯叔康及严晓星两人。
严晓星道:“屠三山必不告而别,他已约定其子屠玉坤在某处守候,赶往酆都双判潜临之处,老前辈速命人暗蹑,不可失去屠三山踪迹,但不得打草惊蛇。”
冯叔康双掌重重击了一下,只见一株树后闪出一短装瘦小汉子,冯叔康低声嘱咐了几句,短装汉子面色肃然穿空而去。
蓦地——夜风中送来一声清脆的锣鸣。
冯叔康眉头微蹙,神色不耐道:“夜深更沉,还有什么客人来访,公孑请去小女处,老朽片刻就来。”
严晓星迳往阁楼走去,只见厅中灯光明亮,他推门而入。
冯杏兰与萍儿正在对奕,目睹严晓星进来,双双立起裣衽施礼,问询外间情事,严晓星扼要叙出。
萍儿道:“婢干担忧公子为屠玉坤等人追上。”
严晓星笑道:“在下不愿与他们结怨,用声东击西之策诱开,但适为在下窃听出屠三山有不告而别之意,是以在下匆匆取过衣物赶来会晤令尊。”说看目注冯杏兰一眼,两道剑眉微微一蹙,接道:“秋深风寒,小姐血虚体弱,但防受凉,须加添皮袄棉衣,无虞疾病导致宿疾复发。”av線上看
冯杏兰芳心大慰,目露感激之色,嫣然一笑道:“贱妾自服过公子所赐丹药后,丝亳不觉寒冷。”
严晓星摇首道:“大意不得,还宜加添衣裳为妙。”
萍儿道:“婢子去取小姐那件皮袄来。”说着身形如风,拾级登楼而上。
冯杏兰忽靥泛红霞,朝严晓星凝眸望了一眼,欲言又止,似难以启齿。
严晓星暗暗一怔,道:“小姐有何话说,在下洗耳恭听。”
冯杏兰柔声说道:“贱妾蒙公子赐药,又蒙慨然相助,此恩此德,何以为报,若不见弃,意欲结为义兄妹,不知可否?”
严晓星怎料及冯杏兰此时有此一著,不禁呆得一呆,道:“在下怎敢高攀。”
冯杏兰闻言只觉心中一阵酸楚,星眸微红,凄然道:“公子可是不屑贱妾为妹么?”
严晓星大感为难,手掌急摇道:“小姐千万不可误会,在下身负血海大仇,恐累及令尊及小姐。”
忽闻一旁响起银铃娇笑,不知何时萍儿已然下来,一手执著一件皮袄,另一手托著木盘,上置香炉,已点好九支线香。
萍儿道:“两者不能合为一谈,公子可是不屑与小姐义结金兰么?”
严晓星目睹冯杏兰一脸凄惶,楚楚可怜之色,不忍拒之,慨然应允。
两人拈香下拜,序齿结盟,严晓星年仅十七,冯杏兰长他一岁,以姐弟相称。
冯杏兰笑靥如花,愉悦已极。
萍儿已为冯杏兰披上皮袄,严晓星不禁赞不绝口。
冯杏兰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严晓星双手连摇道:“小弟不过认为这件皮袄所选貂皮极为珍贵,千中不得其一,小弟不需此物,兰姐留着穿吧。”
萍儿娇笑道:“小姐仅有这一件,乃老爷子多年前游踪关外,以万两官银庄票买来,作为小姐拾岁礼物。”
冯杏兰嗔道:“谁要你多口。”
严晓星料定那幅藏珍图必缝在此皮袄内,忖道:“暂不取出为上,俟酆都双判那幅藏图取到再作处置不迟。”
此刻,冯叔康在外走入,萍儿向冯叔康道:“恭喜老爷子,贺喜老爷子。”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老朽喜从何来?”
萍儿道:“方才小姐已与严公子义结金兰……”
严晓星不待萍儿说完,向冯叔康拜了下去,口称:“义父。”他如此做已暗受病金刚孟逸雷指教,以冯叔康作为护符,其他日后复仇减去阻碍不少。
冯叔康闻言一怔,不由呵呵大笑,双手扶起道:“老朽焉有如此福气,不敢当不敢当。”
严晓星道:“先父严天梁,籍隶甘源。”
冯叔康不由大愕,太息一声道:“令尊与老朽共有两面之雅,虽不同道,却是彼此惺惺相惜,闻得令尊遇害,老朽不禁扼腕叹息久之,公子有无探出一点眉目没有?”
严晓星道:“直至如今尚未有丝毫眉目,还求义父成全。”
冯叔康喟然叹息道:“老朽已宣称封刀,不管江湖是非恩怨,但为了一双子女,也就说不得了。”说着一顿又道:“方才有客来此是老朽至友,他说昨日在西湖曾一瞥酆都双判身影,双判匆匆向北行去,显然闻讯中途折回,如今只要不失去铁掌追魂屠玉坤踪迹,定可在屠玉坤身上找出酆都双判。”
严晓星道:“此人现仍在此处么?”
冯叔康道:“已去龙游……”
突然阁外传来高声道:“龙游安通客栈有人求见严公子。”
严晓星道:“有劳带他进来。”门外应了一声,带起一阵远去的快步疾奔声响。
严晓星回面目注冯杏兰道:“夜深了,兰姐请早点歇息吧。”冯杏兰回眸一笑,扶著萍儿登楼而去,款款深情,尽在不言中。
冯叔康已视严晓星为乘龙快婿,老怀弥悦,呵呵朗笑。
须臾,一个玄衣劲装大汉领著店伙进来,店伙向严晓星哈腰抱拳笑道:“公子,陈二爷命小的赶来送交一封书信。”说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缄。
严晓星接过,取出一锭白银赏给店伙,道:“多谢你了。”
店伙称谢道:“那么小的告辞了。”玄衣大汉领著店伙退出。
严晓星拆阅来信,面色一变,道:“果然不出所料,那陶胜三与那无名凶邪沆瀣一气。”
冯叔康道:“什么凶邪?”
严晓星道出自己乔装罗刹门下赵春城去万祥客栈有意寻仇,高雨辰陶胜三趁机张交,高雨辰并欲拜见罗刹夫人,陶胜三却因自己答称罗刹夫人未曾赶来推故不往,自己已有心疑并叙出与罗刹二女赶往骊龙谷附近那座无人荒庙,发现多具尸体及白衣人寻仇,自己跟踪陶胜三来此等情。
冯叔康闻言有多处疑窦,却因严晓星是其义子,将其一概抹杀,含笑道:“大概星儿对陶胜三早有主见。”严晓星俊脸一红,说出迷魂谷主陶泰麟夫妇无故失踪等情。
冯叔康不禁面色一变,道:“罗刹夫人猜得不错,胸胜三确嫌疑最重,陶胜三明晨尚要来此,你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擒住……”av線上看
严晓星忽道:“来不及了,陶胜三率领群邪已然来到。”说著虚空扬掌,灯烛俱灭,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忽闻陶胜三朗朗语声道:“冯兄在么?”
冯叔康目泛杀机,哈哈大笑道:“陶兄何故出而复返。”两臂一展,捷逾飞鸟般掠出。
严晓星反身如飞掠上楼去,萍儿正立在门首,匆匆问道:“小姐安睡了么?”萍儿摇首。
严晓星一闪而入,只见房内一片朦胧,窗外如银月色隐约可见冯杏兰握著一支长剑站立在壁角,迅忙向冯杏兰要过手中长剑。
蓦地——紧闭的窗户突啪的一声,被震了开去,一条白色人影闪电穿入。
严晓星不待来人双足沾地,唰的一剑挥出,寒虹电卷。
只听闷嗥一声,白衣人轰地一声倒地,一只右臂齐肘削断,血涌如注,晕死过去。
冯杏兰瞧得心头骇然,忖道:“这是什么剑法,如此毒辣。”她胸罗武学博杂,却瞧不出严晓星施展的是何种剑法。
那白衣人甫才倒地,窗外电闪般先后疾射两白衣人,目光森冷,面色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一剑击出,寒芒电奔,迅疾凌厉,刺中一白衣人左胸,噗的一声,如击败革,只觉手腕微麻。
白衣人如受千斤重击,身形踉跄不稳,倒退了一步,目中闪掠出一抹惊骇神光。
严晓星已知来人练有一身混元气功,浑身刀剑不入,忽察觉另一白衣人似欲向冯杏兰猝击,大喝一声,左掌往那白衣人劈去。
白衣人顿感红光眩目,一片奇焚奇热扑向面门,心神大骇,闪避不及,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嗥,仰面倒地。
另一白衣人不禁胆寒魂飞,做梦也未有想到遇上了棘手强敌,右手迅疾探囊,欲施展绝毒暗器。
他快,严晓星比他更快,五指倏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白衣人右手曲池穴,神力一拧,喀嚓声响,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血涌如注。
严晓星右腿飞踢在白衣人气海穴上,只见白衣人眼耳口鼻内冒出鲜血,气绝毙命。
冯杏兰萍儿目露惊喜之色,严晓星探手窗外一望,暗道不好,急从怀中取出一方蒙面纱巾扎住面目,穿窗而出。
逍遥大岁冯叔康正与一白衣蒙面老叟蓄势对峙,相距约莫一丈远近。
环周身外七白衣人各立方位,布设奇门防冯叔康遁逃。
那陶胜三屹立在一株参天古木下,似好整以暇,隔岸观火,但他耳目聪灵,忽感身后衣袂带风之声,心中一惊,蓦然回顾,只见一具黑衣蒙面人,脑中闪出神木令传人,迅疾打出一蓬毒针,似一片白雾般罩向黑衣人面门,趁机一鹤冲天飞起。
严晓星微哼一声,右掌疾扬,红光一闪,毒针遇上炽热如火的掌罡,咝咝融化为一片轻烟,那陶胜三已逃得无影无踪。
黑衣人略一沉吟,不愿追赶陶胜三,只听白衣蒙面老者阴恻图冷笑道:“冯老师,望你三思而行,以免后悔莫及。”说时,蒙面巾露出两只目孔内逼射出两道异样神光。
冯叔康不答,只觉对方异样眼神使他心旌猛摇,自己欲避开而不能,渐渐自己真气无法复聚,不禁心神凛骇。
黑衣人瞧出冯叔康身陷危境,丹田奔放一声暴雷似地大喝,身形电射扑去。
那布设奇门七白衣人奇快阻截,不容黑衣人扑入阵中,黑衣人又掌一分,叭叭两声印实在两白衣人胸前,嗥声未出,已自横尸倒地。
黑衣人借势一跃,已落在白衣蒙面老者之后。
冯叔康闻得一声炸耳大喝,如梦方醒,精神一振,真力复聚,双掌一式“移山撼岳”推了出去。
白衣蒙面老者怒喝一声道:“找死。”双掌迎出,硬接一击。
却不料黑衣人已欺在身后,白衣蒙面老者似背后生了眼睛,身形倏地冲天而起,喉中发出一声清澈长啸。
四白衣匪徒亦纷纷穿空,去势如电,啸声仍自袅袅夜空,身形如鸟远去无踪。
冯叔康目光炯炯逼射在黑衣人身上,道:“尊驾是何来历?”
楼上突飞下冯杏兰萍儿两条娇俏身影,冯杏兰道:“爹,您老人家与他须臾之别就不认得了么?”
冯叔康不禁一怔,恍然大悟,哦了声道:“你莫非是星儿。”黑衣人揭下蒙面乌巾,正是那严晓星。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为父在武林中久享威望,武功精奇,黑白两道无不畏惧三分,今宵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白衣老邪似精擅移魂慑魄魔法,目光一接,只觉神智不定,如非是星儿施展佛门绝学狮子吼,为父差点着了他的道儿。”
冯杏兰诧道:“爹带来的十八金刚怎么一个不见,凶邪侵入丝毫未闻传警。”
冯叔康道:“为父遣他们追踪屠三山去了,一时托大,才有此失。”
冯杏兰道:“尽遣而出一个不留么?”
冯叔康道:“为父留下四个……”说着神色一变。
严晓星道:“义父不必去察视了,他们俱已惨遭毒手,是孩儿一掌之失,致令陶胜三遁去。”
冯叔康目迸怒光道:“陶胜三真的来了么?日后遇上,为父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严晓星道:“白衣老者为何而来?”
冯叔康冷笑道:“他坚指为父吞没屠三山那幅藏珍图,逼令献出。”av線上看
严晓星眉头浓皱,太息一声道:“义父恐日后永无宁日了。”
冯杏兰道:“爹,楼上尚留有三具尸体,您老帮忙收拾了吧。”
冯叔康目露惊容道:“陶胜三委实心术险恶,竟唆使凶邪意欲掳囚兰儿挟制为人质。那三匪徒为河不留一个活口?”
萍儿忽道:“三匪徒均是严公子所制住,均留下活口,但他们自绝而死,以免泄漏秘密。”冯叔康面如凝霜,似沉思作重大的决定。
冯杏兰柔声道:“爹在想什么?”目光望著严晓星突转身而去的后影。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为父这多年来的修心养性,已不复当日刚愎自负,动辄辣手伤人的习气,不料一念仁慈却险遭不测。”
冯杏兰道:“那白衣凶人爹可忖出他真正来历?”
冯叔康摇首答道:“不知,武林之事诡诈万端,鱼龙变幻,谅久隐世外高人凶邪均纷纷参与这场江湖是非中,怎不令为父忧虑。”言下忧形于色。
冯杏兰知其父为惧屠三山失窃藏珍图遭嫁祸之罪罹受无妄之灾,方才白衣凶邪便可明证,日后无疑必接踵而至,劝慰无方,不禁默然。
萍儿盈盈一笑道:“主人不心忧心,谅严公子自有良策。”
冯叔康道:“你如何知之?”
萍儿道:“严公子匆匆离去不就是为此么?”
冯叔康见萍儿黠慧刁钻,善度人心意,微笑道:“但愿如此,兰儿,为父送你上楼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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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假戏真做
踏莎行 花间浪子 17287字
旭日高升,秋高气爽。
一条身影疾逾飞鸟般掠入冯叔康所居之大宅园中,头戴宽簪范阳毡笠,笠沿遮覆眉眼,只可瞧见三绺花白长须。
此人双足沾地,忽闻冷冷语声道:“何方好朋友驾临,请示姓名来历?”
只闻来人朗声道:“冯兄,岁月如流,一别多年,谅已不识小弟了。”话声中,冯叔康已疾逾闪电般从一株树后掠出,落在来人身前不远,闻言面露惊愕之色,目光炯炯逼视来人。
来人一整帽沿,显露貌像。
冯叔康面露诧容道:“尊驾莫非就是……伏建龙兄。”
伏建龙呵呵大笑道:“究竟冯兄目光如电,小弟虽然易容,却仍被冯兄瞧出。”
冯叔康微微一笑道:“伏兄来访,必有所为,请入内畅叙。”说著把臂同行,入得大厅后落座。
伏建龙咳了一声道:“今晨小弟在龙游风闻铁掌追魂屠三山携有一幅藏珍图在樟树客栈内失窃,屠三山嫁祸于冯兄,其实仍在屠三山手中,一夜之间,传说逆转,其中大有文章,是以小弟登门造访请问其故。”
冯叔康闻之知严晓星在龙游已作了一个安排,哈哈高声朗笑道:“事实上冯某未见过那藏珍图,不想屠三山竟嫁祸于冯某,他自己亦在此处作客,冯某再聪明亦猜不出屠三山暗中弄鬼。”
伏建龙面色微变道:“屠三山如今何在?”
冯叔康冷笑道:“屠三山父子昨日不告而别,冯某已遣人追踪而去。”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屠三山定是赶往与丰都双判会晤,小弟追寻丰都双判不是一日了,望冯兄一有丰都双判下落,可否告知小弟。”
冯叔康目注了伏建龙一眼,道:“伏兄与丰都双判有不解之仇么?”
伏建龙面色铁青,冷笑道:“冯兄难道并无耳闻太极剑客赵振藩及紫霞庄主严天梁惨死之事么?两人之死与丰都双判大有关系。”
冯叔康皱眉答道:“冯某虽有耳闻,只知梗概,不知其详,伏兄可否说个明白。”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多年前太极剑客赵振藩受严天梁之托,携带一册武功秘笈送与小弟,秘笈内均为藏文,因小弟习艺久居康藏,谙习藏文,恳代译为汉文,怎奈赵振藩甫一到达小弟寓所,却引来十数蒙面凶邪,非但赵振藩身遭惨死,小弟亦身遭重伤,拚死逃出重围……”
冯叔康面色凝重道:“那秘笈呢?”
伏建龙道:“不言而知为群邪从赵振藩身旁劫去。”
冯叔康略一沉吟道:“伏兄知赵振藩带来武功秘笈么?”
伏建龙道:“当时不知,只道赵振藩树下强敌,奔来寒舍求助,是以小弟待伤势平愈后,四出查访,到得紫霞庄后才知真情。”
冯叔康诧道:“既然那武功秘笈凶邪已然得手,为何尚不敢放过严天梁?”
伏建龙目露黯然神伤之色,道:“问题症结就在此处了,小弟离开紫霞庄后,便追觅当年杀害赵振藩群邪究竟是些什么人,天涯奔波,耗费数载岁月,依然找不出一丝蛛丝马迹,三年前严天梁遭惨死,与当年赵振藩之死如出一辙……”
冯叔康接道:“不言而知同是杀害赵振藩那些人。”
伏建龙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就在严天梁死后不久,小弟忽得知一点讯息,当年围袭赵振藩群邪中荆州一霸巢汝雄亦在其内,是以小弟为故友复仇,将巢汝雄满门老幼连根诛绝。”av線上看
冯叔康暗暗惊异伏建龙太过心狠手辣,罪不及孥,血洗满门有伤天和,不禁皱眉道:“伏兄何以不留巢汝雄活口?”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小弟虽愚也不至如此,巢汝雄至死不屈,坚不吐露当年联手猝袭赵振藩群邪姓名来历,只说出群邪虽然得手武功秘笈,但旋及不翼而飞。”
冯叔康惊诧道:“被偷去了么?”
“正是。”伏建龙颔首道:“群邪商议之下,断定如非偷天二鼠所为,必是严天梁命偷天二鼠下手窃去,是以严天梁种下杀身之祸。”
冯叔康面色微变道:“究竟严天梁有无其事,冯某猜测严天梁为人方正,绝不会如此行事,怎可为了保全一册武功秘笈重行取回断送至友性命。”
伏建龙苦笑道:“小弟也是如此想法,三年来小弟仍在追查严天梁致死之因及杀害赵振藩严天梁之人,直至如今,小弟已探出半数群邪姓名,但严天梁死因尚未能查明,每念及此,不免愧对徐严二友。”
冯叔康正欲道出严天梁后人在此,忽见厅外走进一个俊美如玉青衣少年。
伏建龙目睹青衣少年,不禁一呆惊诧道:“你莫非是严贤侄?”
少年正是严晓星,认出是伏建龙,面露惊喜之色道:“伏伯父么?小侄自伯父离去之后,久久不见伯父返回,小侄心中郁闷异常,动念遨游江湖,遍访名师,承蒙恩师不弃,收归门下。”说著望了冯叔康一眼。
冯叔康知严晓星必有用意,呵呵大笑道:“冯某不但收他为徒,而且拜在冯某名下为螟蛉义子。”
伏建龙满怀欣悦道:“此子的根骨秉赋无一不佳,冯兄一身绝学幸得传人,可喜可贺。”
严晓星忽道:“宅外不时常隐现有可疑人物,来意不明,亟似追踪伏伯父而来,伏伯父须谨防暗袭。”
伏建龙神色一变,道:“伏某不能为冯兄贤侄带来危难,待伏某将他们引开。”倏地立起,疾闪而出。
冯叔康道:“星儿为何不曾说起你曾在伏建龙府中寄身暂住?”
严晓星答道:“此中尚有难言之隐,伏伯父见得孩儿似极为震骇,但强自抑制住。”
冯叔康诧道:“星儿难道对伏建龙存有疑虑么?”
严晓星道:“不错,巢汝雄满门被杀之时,伏建龙本人未去荆州,身在河北大名。”
冯叔康诧道:“你怎么确知?”
严晓星道:“孩儿亦在大名。”
冯叔康大感惊异,面色沉肃道:“如此说来,伏建龙确有可疑了。”
严晓星道:“事实真象未明之前,义父不妨虚与委蛇。”
冯叔康点点首道:“这是当然,方才你说宅外可疑人物频频隐现是真的么?”
严晓星道:“句句是真。”
蓦地,天外忽送来一声清澈长啸。
严晓星一闪而出,循声扑去,宅外溪畔乾坤八掌伏建龙被六个面目森冷的黑衣老者围住。
只听伏建龙冷笑道:“老朽与诸位素昧平生,六位是否有意寻仇,抑或无事生非?”
其中一面色黧黑老者手中长剑一振,洒出一溜飞芒,阴恻恻答道:“尊驾无须唠叨,我等只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凡事必有因,既是奉命而来,六位知老朽是谁么?”
那老者答道:“凡是进入此宅复出之人,奉命阻截不得任意离去。”
“奉何人所命?”
“见面就知。”
伏建龙大怒,疾伸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劈去。
老者倏的一剑刺向来掌掌心,冷笑道:“你这么找死。”剑劲破空锐啸。
剑尖戮在伏建龙掌心,笃的一声,如中金铁,老者只觉虎口如裂,灼热奇痛,半臂发麻,情知不妙。
只觉伏建龙右掌顺水推舟压下,碰的一声,老者身形如离弦之弩般震飞了出去,带出一声嗥叫,摔在地上,嘴中狂喷鲜血,脏腑迸裂而死。
其馀五黑衣老者见状不禁骇然变色,五支长剑疾如骤雨狂风向伏建龙抢攻而去。
剑式看来似乱无章法,但伏建龙目光锐厉,瞧出各人彼此都配合成一式极毒辣的剑招,沉猛如山。
伏建龙心头暗暗一震,丝毫不敢大意,双掌一错,震开漫空掌影攻出。
风声呼啸如雷,剑芒划空眩目,砂飞尘涌,威势骇人之极。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五黑衣老者剑势配合得更凌厉凶猛。
伏建龙掌力如山,频频冷笑,欲寻出剑势破隙击毙一人,剑势减弱,可不攻而破。
蓦地,一声冷喝声传来道:“住手。”五黑衣老者剑势疾收,倏地飘开丈外,只见白影一闪。
白衣蒙面老者阻在乾坤八掌伏建龙身前,冷笑道:“尊驾好毒辣的掌法。”
伏建龙沉声道:“咎由自取,怨不得老朽。”
白衣蒙面老者闻言怔得一怔,道:“这也怪不得在下,谁教尊驾来自冯叔康所居之处。”
伏建龙诧道:“这却是为何?”
白衣蒙面老者道:“因冯叔康窃得一幅骊龙谷藏珍图。”
伏建龙道:“与老朽何干?”
白衣蒙面老者答道:“恐冯叔康托尊驾携出宅外。”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阁下大错忒错,此图为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冯叔康怎可放心托老朽带出?何况此实为屠三山嫁祸之举,其实已为屠三山父子密藏身旁远遁而去。”
白衣蒙面老者道:“此事在下已有耳闻,但冯叔康久假此宅迟迟未曾离去,未免令人起疑。”
伏建龙道:“那是阁下多疑,冯叔康为了其女罹疾未愈,是以迟不离去……”话声一顿,冷冷一笑道:“阁下为何不敢侵入此宅雷池一步。”
白衣老者面上一热,沉叹了一声道:“尊驾错了,在下并非此行之主,亦是听命于咱们令主,怎能违命行事。”
伏建龙面色一惊,道:“敢问阁下令主姓名来历?”
白衣蒙面微微一笑道:“尊驾不问也罢,就是在下亦茫然无知。”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老朽不愿多费唇舌,身有要事待办,无暇与汝等纠缠。”身形倏地穿空腾起,去势如飞,瞬眼已落在十数丈外。
五黑衣老者面色一变,欲待追出。
白衣蒙面老者伸手一拦,道:“如此人之言不实,他绝逃不了。”说着目光凝望林中大宅一眼,略一沉吟,转身率领五人隐去。av線上看
密叶丛中人影疾闪,现出冯叔康严晓星两人,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义父,你瞧出其中蹊跷没有?”
冯叔康不禁一怔,道:“什么蹊跷?”
严晓星道:“他们在做戏。”
“甚么?”冯叔康摇首道:“这话为父不信。”
严晓星道:“不牺牲一人性命无法取信于义父,留弃一具尸体便可明证,伏建龙明知义父暗随身后窥察于他,是以假戏真做,不过死者及五黑衣老者至今仍在梦中。”
冯叔康皱了皱眉,道:“那么白衣蒙面老贼口中所说令主是否就是伏建龙?”
严晓星摇首答道:“无法确言,但伏建龙可能便是其中首脑之一。”沉着略一思忖,接道:“倘不出所料,伏建龙此刻必还隐在近侧察视我等动静,他以诈来我等亦以诡往取信于他,孩儿立即前往龙游城内,伏建龙定然暗随孩儿之后重返此处。”
冯叔康颔首道:“速去速回,免为父悬念。”身影一闪即杳。
严晓星四顾了一眼,飘然向龙游走去,身法宛如行云流水,似缓实速,片刻时分,他已走入县城大街,迳自走向一家药肆,向店伙口授药方笔录而下,照方抓药。
抓好药后,毫未停留迳自回转大宅而去。
冯杏兰与萍儿凭栏凝望,只见严晓星身影隐现在园径中,不由胸中一块大石放下来,冯杏兰玉靥绽出如花笑容。
萍儿道:“小姐,严公子他日为探觅父仇,行道江湖时,小姐如何舍得分离放心得下。”
冯杏兰霞飞双靥,嗔道:“死丫头,船到桥头自然直,要你烦心做甚么?”
只听楼下传来严晓星清朗语声道:“萍姑娘。”
萍儿娇笑道:“严公子呼唤婢子,不知有何吩咐,小姐,婢子去去就来。”
严晓星见萍儿下得楼来,便将检来一副药递与萍儿,嘱其煎送冯杏兰服下,说著转身向正宅大厅走去。
冯叔康坐在厅内一把兽皮交椅上沉思,目睹严晓星进入,面泛愉悦笑容道:“你回来了。”
严晓星忙打了一眼色,道:“孩儿去县城抓来一副药,已命萍儿煎水,兰姐两三日内谅可平愈。”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辛苦你了,兰儿非服用雪莲实无法根除宿疾。”
严晓星道:“义父不必烦虑,皇天必不负苦心人,终必求得一粒雪莲实。”
忽闻厅外传来伏建龙语声道:“冯兄,小弟去而复还,如冯兄不嫌冒渎,可否容小弟晋见么?”
冯叔康宏声大笑道:“伏贤弟太拘泥俗礼了,冯某客居在此孤寂落寞,并无所图,有何不可?”说著人已起立趋前相迎。
乾坤八掌伏建龙满面堆笑疾步如风迈入大厅,道:“贤契果然说得不错,确有不知来历凶邪在宅外阻截老朽,被老朽用重手法击毙一人,想必两位已发现那具尸体。”
冯叔康颔首道:“冯某两人已瞧见伏贤弟对敌情形,因深知贤弟武功才智卓绝无伦,冯某出手未免多馀。”
三人落座后,伏建龙喟然太息道:“那白衣老贼口中所说令主不知是何来历,小弟去龙游查探了一番,云集龙游黑白两道群雄已纷纷散去大半,无疑均追踪屠三山父子而去,唉!屠三山及丰都双判持有的两幅藏珍图将在武林中掀起一场弥天浩劫。”
冯叔康亦长叹一声道:“冯某昔年封刀退隐时,已誓言绝意江湖,不想为了爱女宿疾及屠三山移祸江东之计,又要重出江湖,出尔反尔恐贻话柄。”
伏建龙捋须笑道:“严贤侄谅已尽得冯兄绝艺,有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冯兄大可不必重出江湖。”
冯叔康笑道:“知徒莫若师,冯某虽不惜倾囊相授,但他火候仍嫌不足,不过星儿大仇在身不可不报,代为师之劳未尝不可。”
伏建龙道:“冯兄提及,小弟几乎忘怀了,当年杀害太极剑客赵振藩凶邪,小弟已侦明多半……”说着取出一张折迭齐整的纸笺,接道:“俱已写明在纸,贤侄可按址找上前去,但宜谨慎行事,不可错杀一人,否则冤冤相报,何时可了。”
严晓星接过仔细详阅了一遍,目露感激之色道:“伯父之德无可答报,但先父必感恩于九泉之下。”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贤侄说哪里话来,老朽理应尽心尽力,无奈主凶诡诈如狐,这多年来一无所悉,未免愧对良友。”
冯叔康道:“星儿你去吩咐厨下命送上几样下酒好菜,接待你伯父。”严晓星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伏建龙与冯叔康均是武林巨擘,均思在欢宴酒叙中套出对方一丝隐秘,怎奈双方都是年老成精,滑溜异常,无论旁敲侧击俱为对方极巧妙地移去。
两人费尽心机,均无所得,严晓星在旁陪侍,只默默倾听而已。
晚霞灿烂,雁鸣长空之际,伏建龙突推杯立起道:“小弟尚有一个约会,歉不能久留,严贤侄,日后江湖道上咱们再行相见吧。”
严晓星道:“小侄恭送。”
伏建龙颔首道:“千里送君终须别,贤侄仅送至宅外吧。”说著向冯叔康抱拳致谢。
冯叔康笑道:“冯某不留你了,你我或有重逢之日,伏贤弟珍重。”送至厅门作别。
伏建龙与严晓星并肩行去,一跨出宅外,伏建龙道:“贤侄未再去过大名府吧?”
此问显得太过突然,严晓星不由一愕,摇首答道:“小侄未曾回过大名。”
伏建龙目露黯淡之色,道:“老朽与贤侄不同,归隐大名多年,对那宅院有着一种深厚的感情,三年来老朽曾悄悄地去过两次。”
严晓星道:“对小侄来说却是陌生得很,如今小侄倘须重回大名,恐庭院依旧,人面已非了。”
伏建龙道:“大名旧宅老朽已换了一些新人,照应老朽在大名所置产业生利等事。”严晓星淡淡地哦了一声。
伏建龙心忌的恐严晓星发现那宅中无名老叟,但不知严晓星与许飞琼感情深厚,更不知许飞琼身具武功,稚龄女婢长大了也不过是一个庸俗脂粉而已,见严晓星神态冷淡,忧心为之一释,一抱拳道别而去。
严晓星怔了怔神,转身回入宅内与冯杏兰萍儿两女聚谈言笑。
萍儿笑向严晓星道:“严公子,小婢从未见过小姐象这几日这么高兴过……”
“死丫头,你敢嚼舌头根?”冯杏兰娇靥酡红,益发俏丽无比。
严晓星不由心中一荡,目光停留在冯杏兰如花娇靥上痴痴地道:“兰姐,你真美。”
冯杏兰娇羞啐道:“你坏,我不理你了。”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既然留此徒惹人嫌,小弟要回去就寝了……”
三人正说笑着,忽闻楼下传来一个豪迈语声逍:“敢禀少主,偷天二鼠到,主人有请。”严晓星闻言心中大喜,疾趋下楼,只见冯叔康与偷天二鼠已迈入大厅。
冯叔康一面走一面含笑道:“误会两位有所得罪,冯某负疚良深,望请见谅。”
吕鄯道:“岂敢。”
严晓星朝二鼠抱拳一指,道:“两位前辈别来可好?”
吕鄯面现笑容道:“如非少侠片言解厄,我俩岂能重见天日。”话声一停,又道:“我俩已应允相助盗取两幅藏珍图并相随少侠天涯寻仇,少侠决定何时起程?”
严晓星知偷天二鼠已听冯叔康言说此间详情,道:“一有屠三山父子下落讯息,即刻起程,两位风尘仆仆,远道来此也该歇息两三日才是。”
姜大年摇首答道,“姜某方才出得龙游县城来此之际,无意瞥见一人在身旁匆匆掠过,此人就是紫霞山庄经管钱粮副总管郝雄……”
严晓星剑眉一剔,沉声道:“去找他,或可问出血洗紫霞山庄真情。”说走就走,严晓星偕同偷天二鼠疾行如风而去。
冯叔康道:“兰儿,你快睡吧,我等三两日内即可返回家中,你那星弟必可觅获雪莲替你治愈宿疾。”冯杏兰低应了一声,告别其父,扶著萍儿盈盈登楼,冯叔康举掌虚空一拂,灯火全熄,身影消失入沉沉黑暗中。
严晓星三人迅快如飞奔向龙游途中,吕鄯道:“少侠是否取得那幅藏珍图?”
严晓星道:“尚在那件貂皮皮袄内,在下以为此刻取出无用,反不如任之,且容攫得酆都双判那幅藏图再说。”
姜大年道:“少侠之言极是,但冯老师尚不能远祸,樟树镇客栈屠三山失窃藏珍图,无法使武林群雄深信冯老师毫无所知,何况我等又落在他手中,少侠虽施展移祸之计,但武林群雄也只半信半疑,少侠义父恐无法安逸。”
严晓星深觉姜大年之言极为有理,脑中灵机一动,已思出一良策,道:“两位偷出藏珍图,可曾瞥明此图是何模样么?”av線上看
偷天二鼠有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之能,姜大年道:“姜某熟记此图,即是图形亦可绘出。”
严晓星大喜道:“在下已得一妙计,可保义父无虞。”说时已到得城厢脚下一座破庙外,清冷月华映射着半圯墙败,尘网蛛结的庙宇,更平添了几分阴森荒凉。
严晓星低声道:“孟大侠,可容在下拜见么?”
暗中传出孟逸雷语声道:“老弟台历?请进。”
严晓星闻声一呆,低声道:“孟大侠有险,二位可守在庙外,待在下进去相救于他。”说时一闪掠入,朗声笑道:“孟大侠何吝惜燃亮烛火,有失待客之道,在下已得悉屠三山那幅藏珍图下落,是以赶来商议。”
庙内火光一闪,神案上一只剩下半截,粗如儿臂牛油巨烛倏地燃著,三位两目森冷,白衣长衫人身法如魅占住三才方位,作品字形围住严晓星。
只见孟逸雷斜靠在壁角,面现苦痛不胜之色。
严晓星蓦然一惊,道:“三位意欲何为?”
一白衣中年人冷森森笑道:“尊驾知藏珍图下落,可否见告,当饶尊驾一死。”
严晓星冷笑道:“凭三位朋友尚难取在下性命,不过三位倘应允在下一事,当据实见告。”
那白衣人道:“尊驾不妨说出。”
严晓星手指孟逸雷道:“请解开孟大侠穴道。”
那白衣人面色一变,冷笑道:“尊驾已是瓮中之鳖,何能作过分之求。”严晓星忽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扣在那白衣人左臂曲池穴上。
那白衣人大喝道:“你在找死。”只觉一股奇热如焚气流循臂涌入穴道攻向脏腑,经受不住,不由面色大变,张嘴嗥叫一声。
其馀两白衣人见状大惊,疾向孟逸雷扑去,意欲将孟逸雷性命要挟交换同党。
那知严晓星比他更快,左掌虚空疾拂,红光一闪,两白衣人甫近孟逸雷身前,只觉后心一热,哀嗥出声,倒地毙命。
孟逸雷精神一振,目泛惊喜之色。
被扣在严晓星手中的白衣人额角爆出满满汗珠,如黄豆般大滚滚徜下,只听严晓星喝道:“在下也不问你来历,你解开孟大侠穴道放你离去就是。”说著五指缓缓松开。
白衣人知无法安然脱身,定了定神,取出一粒丹药喂在孟逸雷口中,伸指解开孟逸雷胸腹间数处要害重穴道。
孟逸雷长吁了一声,如释重负,目中突逼射两人慑人寒芒。
白衣人急向严晓星道:“尊骂说话要算话。”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当然算话,你走吧。”
白衣人闻言如逢大赦,疾逾闪电掠出庙外,突感双腿弯一麻,叭哒栽仆在地。
暗中忽抢出偷天二鼠,抓起白衣人。
那白衣人惨笑道:“两位别问在下来历,在下只受命敝派舵主,敝派一切隐秘悉无所知。”
姜大年冷笑道:“我绝难信你一无所知。”苍鹰攫小鸡般拧起跨入庙内,掷在地上。
只摔得白衣人浑身骨骼松却了般,半晌才咧著嘴挣扎爬起,目注严晓星道:“尊驾为何言而无信?”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一诺千金,已放你离去,这两位与在下素不相识,他们在庙外拦截怪不得在下言而无信。”
姜大年冷笑道:“你奉何人所命,来此挟制孟逸雷老师何为?”
白衣人道:“因敝上需查明孟逸雷与神木令传人究竟有无渊源,所以才命我等暗施诡计将孟老师制住。”
吕鄯喝道:“贵上是谁?”
白衣人苦笑道:“在下委实不知。”孟逸雷手起一掌,击中前胸,白衣人惨闷嗥出声,震断心脉气绝而死。
姜大年道:“孟贤弟为何中了他们诡计?”
孟逸雷苦笑了笑道:“小弟独自一人在此饮酒,一时内急出外,不想匪徒乘隙而入在酒内放下毒粉,由于无色无味,不曾察觉,如非三位来此,小弟恐无法幸免。”
四人席地而坐,吕鄯道:“少侠,一年来吕某四海查访少侠大仇,已查出一鳞半爪。”说着取出一纸名单,递与严晓星,接道:“这些人与赵振藩及令尊之死谅有牵连,少侠只谨慎从事,不难寻出主凶。”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乾坤八掌伏建龙亦开列一张名单。”接过展阅,已取出伏建龙所书名单相对,只有四人与吕鄯相同,其馀诸人均是正派高手。
吕鄯冷笑道:“伏建龙分明心怀叵测,意欲假少侠之手清除异己。”
孟逸雷诧道:“伏建龙为何要如此做,倘他心怀叵测,少侠投奔于他之际,正好自投罗网,连根斩除。”
吕鄯冷冷一笑道:“其实吕某亦是猜测之词,但不可不防。”
严晓星极感为难叹息道:“在下不愿错杀一人,以致冤冤相报,不如施展欲擒故纵之策,定可觅得主凶。”说著将两张名单仔细瞧了一遍,就着烛火燃毁。
昌鄯望了严晓星一眼,道:“方才途中少侠曾谓已忖出一良计,可为冯叔康远祸,可否请道其详。”
严晓星道:“我等在龙游散播风声,谓屠三山那幅藏珍图已为神木尊者传人得去,藏珍图是何模样,尺寸大小亦一并散出,务求其真实,使屠三山信以为真由他口中证实不假,不但义父可高枕无忧,而且两位亦释群疑。”
姜大年拍手叹道:“妙计,我等四人立即分头行事。”四人掠出庙外而去。
萧瑟秋风,金华杭州官道上飘飞著凋枝黄叶,突传来一串奔马蹄声,道上现出四人四骑,如飞疾驰荡起弥空黄尘。
骑上四人均是一色黑缎长衫,背搭金刀,貌像阴沉水冷,似有着十万火急事情一般,控骑独奔。
他们正是病金刚孟逸雷,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严晓星,均变易本来面目防人辨识。
孟逸雷突呵唷一声,丝缰紧勒,马奔之势立时放缓了下来,道:“前面不远就是诸暨,天色已自向晚,我等就在诸暨住了下来,明日再行如何?”av線上看
严晓星道:“一路行来,为何不见罗刹二女所留暗记,莫非她们走的是另一途径么?”
孟逸雷笑道:“铁掌追魂屠三山及陶胜三均是望杭州奔去,罗刹二女追踪陶胜三,必是无暇留下暗记,我等到了杭州不难找出二女下落。”说着微微一笑,暗道:“少侠确是多情种子,与冯姑娘送行之时,冯姑娘哭得似泪人儿一般,难分难舍,如非你义父催促冯姑娘上车,恐此刻尚难成行咧。”
严晓星面上一热,道:“孟大侠说笑。”
四骑不疾不徐,斜阳一抹,暮蔼苍茫之际,前途隐隐现出迤逦城廓。
浙西乃富庶之区,诸暨商肆林立,市集繁荣,华灯正上之际,四骑慢慢通行熙来攘往人群中。
孟逸雷忽道:“在这里了。”一跃下骑,迳向一家“福昌”客栈走去,门前悬着红纸灯笼随风摇曳旋转,四个大字异常醒目。
严晓星发现墙壁上用白粉涂抹著一只鲤鱼,知罗刹二女曾住过这家客栈,随即与偷天二鼠纷纷下骑。
客店中抢身奔出店伙,一把拉住缰绳,高声吆喝道:“客人驾到。”
偷天二鼠当先进入,店伙抢前领着转入一所大院,院中空地菊花盛开,对首一列长詹,雕花落地门窗,四明四暗房间。
最后一明一暗房门上绘着一只粉鲤,孟逸雷知罗刹二女陶珊珊陶小燕住在内面,便道:“就是这里了。”
店伙哈腰笑道:“只剩下中间两明两暗洁净上房,恰好四位居住,四位可要用酒食么?”
严晓星道:“快去准备送来。”说著取出一锭白银递与店伙。
店伙喏喏应声,接过银子转身快步离去。
蓦闻一声冷森森喝道:“站住。”
店伙正要跨出院外,闻声不禁一哆嗉,只见为首房内闪出一个绿衣汉子,瘦长马脸,吊客眉,绿豆眼,面色惨白如纸,目光阴森,不由自主地僵住。
那绿衣汉子阴恻侧笑道.“你好大胆子,不是吩咐过你么?这两间房留下,不能再让人住,怎么竟敢违命行事。”
严晓星道:“店家,没你的事,你走吧。”店伙如逢大赦,急奔而去。
绿衣汉子两目一瞪,逼射凶芒,阴阴冷笑。
严晓星道:“朋友,你我最好互不相犯,不然,别怨在下心辣手黑。”
绿衣汉子冷笑一声,身形如电逼前,喝道:“你在找死。”双掌猛推一股汹涌罡风直撞严晓星胸前而去。
忽然房中又疾掠出一黑衣老者,大喝道:“撤手。”绿衣汉子闻声面色一变,推出的双掌又硬生生地撤了回去,人亦倒飞而去。
黑衣老者目注严晓星道:“希望朋友言而有信,你我河水不犯井水。”
严晓星忽闻吕鄯传声道:“老弟佯装向他身前紧逼。”心知吕鄯必有深意在内,遂冷冷一笑,慢慢望黑衣老者身前走去。
黑衣老者目露惊异神光,暗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夫。”眼看严晓星走近不及三尺。
偷天二鼠忽一曜而起,双双迅疾在两人中间落下,姜大年喝道:“老弟别意气用事。”架着严晓星反身掠去。
吕鄯似扑势太急,一个收势不住,轻轻碰撞了黑衣老者一下,道:“我这老弟生就火爆脾气,尚望见谅。”说看冷冷一笑,转身疾逾闪电掠出,与严晓星三人迈入房中。
黑衣老者目中闪出一抹怨毒已极的神光,向绿衣汉子一招手,闪入房内疾杳。
严晓星迈入室内,望了吕鄯一眼,低声道:“黑衣老者是何来历?吕大侠得手了什么奇异宝物,可否让在下一开眼界?”
吕鄯道:“此人即昔年横行河间,乃著名独行大盗天浪星史桂,性喜渔色,武功极高,擅用独门暗器“冷焰迷阳针”,一中此针即僵软无力,任其摆布,半个对时自解,史桂仗此,横行一方。”说著掏出一革囊,接道:“囊内就是冷焰迷阳针。”
严晓星皱眉道:“害人之物不如毁去。”
吕鄯忙道:“物之运用,在乎一心,用之以恶,则为害甚烈,若以之为善,则善莫大焉,不若留下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病金刚孟逸雷笑道:“稍时史桂发觉失却“冷焰迷阳针”,必定引起一场纷争。”姜大年含笑不言。
严晓星道:“在下要否与罗刹二女相见。”
昌鄯略一沉吟道:“暂时不必,我等虽是四人,但江南水道高手相继赶来及丐帮弟子会暗中相助,千万不可招摇过甚。”
姜大年笑道:“你我四人这等装束,惊世骇俗,一夜之间,定会传遍诸暨,尚说什么招摇,吕老大未免忒小心了。”
正谈论问,店伙两人已送上酒饭,江南富庶,鱼米之乡,只见时鲜纷陈,尤其是一大蛊清蒸大蟹,只只膏腴红透。
这时一店伙棒著一册花名簿,哈腰笑道:“请留下芳名。”说著又递上一只羊毫。
严晓星略一沉忖,执笔在册上疾书四字:“金刀四煞。”敢情那店伙也认得几个大字,见得“金刀四煞”四字,不禁悚然色变,躬身与另一店伙退出室外。
两店伙正走在为首一间上房门前,内面突疾如闪电掠出那绿衣汉子及河间独行大盗天狼星史桂。
史桂低声喝道:“他们留下了姓名了?”
那店伙摇首苦笑道:“未曾,你老拿去瞧吧。”
史桂一看簿上那笔力万钧的“金刀四煞”四字,不禁一怔,将花名簿交还店伙,示意命两店伙离去后,才向绿衣汉子低声道:“莫贤弟足迹遍及南七北六十三省,见多识广,可曾听过金刀四煞之名。”
绿衣汉子茫然摇首,喃喃自语道:“金刀四煞,这名字从未听过,谅系新近崛起江湖的黑道人物,欲乘机树下威名。”
天浪星史桂冷笑一声道:“老夫岂可让他们称心如意。”
绿衣汉子道:“史兄似欲寻他们晦气。”
史桂略一迟疑,道:“如非咱们还有正事待办,方才定有他好瞧的。”说着眼神凝注在罗刹二女房外,道:“那两丫头自晨至晚足不出户,闭门不出,不知在弄什么鬼,稍时你我会晤罗少侠后再作计议。”
绿衣汉子阴阴一笑道:“史兄你也太谨慎了,你我故意找事登门造访,趁机暗算,两女制住咱们乐上一乐,拔一头筹如何?”
史桂瞪了绿衣汉子一眼,冷笑道:“你认为罗刹门下是好惹的么?何况还有那不知来历的金刀四煞在此碍事,莫老弟别枉费心机,你我再饮上两盅吧。”绿衣汉子无可奈何地随着史桂进入室内。
夜幕四垂,秋风生凉,寒蜇悲呜,檐下不时飘落下一片片黄叶,平添了秋深萧瑟气氛。
窗内灯光如画,金刀四煞闹酒喧哗之声洋溢户外。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金刀四煞房内转静。
蓦地,一条迅疾人影掠入院中,窗内灯光外射下,映得那人年岁甚轻,似颇英俊,一眼落在罗刹二女门前,朗朗笑道.“在下罗少英奉家师冷面秀士之命求见二位姑娘,不如愿否赐见?”
内面突闻陶珊珊莺声喱喱答道:“小妹业已就寝,如无甚重要事情可否明晨再请少侠拨冗光降。”
罗少英道:“在下如无重要之事,也不致夜深冒昧惊扰二位姑娘了。”
须臾,只听陶珊珊答道:“如此罗少侠请稍待,容小妹整衣出见。”
忽闻房门呀的一声,启了开来,只见陶氏二女面蒙纱巾姗姗走了出来,向罗少英裣衽一福,道:“少侠有何见教?”
罗少英目露贪婪之色,道:“家师与令师之目前在骊龙谷外分身后就未再见面,家师恐令师遇险,放心不下,四出查访,发现两位姑娘下榻在此客栈,故命在下相询。”
陶珊珊答道:“小妹也不知家师行踪。”
罗少英微微一笑,压低语声道:“今晚两位姑娘慎防暗算,碧云堡少堡主高雨辰垂涎二位姑娘美色,已约好黑道群邪在今晚四更时分下手,特来告知,又恐二位姑娘力薄,在下意欲相助一臂之力。”
陶珊珊道:“少侠告知足感盛情,小妹两人尽可应付匪徒,不劳少侠费心了。”
罗少英微微一愕,忖道:“这两个丫头也太忒托大了,不料她竟会拒绝我相助。”遂摇首正色道:“你我师门谊同手足兄妹,在下怎可置身事外。”av線上看
陶珊珊盈盈一笑道:“务请少侠放心,我俩虽是女流之辈,但罗刹门下并非易与,今晚他们不来还好,否则定流血七步,尸横院中,无人幸免。”
罗少英暗中皱眉,强笑一声道:“姑娘既然如此说,在下只有告辞了,望二位小心。”抱拳一拱,转身离去。
他急步跨至金刀四煞门前,忽地门内窜出一人,几乎撞了个满怀,似那人收势绝快,猛然刹住,只见是一身穿簇新发亮黑缎长衫,身背金刀的面目森冷少年,不禁眼中泛出一抹杀机,冷笑道:“尊驾没长眼睛?”
那人正是严晓星,毫无惧色,反唇相讥道:“阁下三更半夜来到我等所住房外为何?”陶氏二女听出是严晓星语声,不禁芳心大喜,相偕进入房内关上房门。
罗少英冷冷一笑,道:“在下来此访友,不愿无事生非,奉劝尊驾稍自敛束,莫夜郎自大目中无人。”
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道:“阁下请睁开眼来说话,如有不忿,错开今晚不说,我金刀四煞随时候教。”言毕昂首阔步迈出院外而去。
罗少英怔了怔神,强自忍着一腔怒气,倏地一跃冲天而起,疾如飞鸟般翻院越过两重屋脊,往一条狭窄暗巷落下。
暗巷中相继现出数条魅影,与罗少英相商,只听罗少英道:“罗刹二女如此托大必胸有成竹,我等不可不防。”
高雨辰道:“二女不让罗少侠进入房内,恐我等无法得逞。”
只听陶胜三道:“老朽命五鬼弟兄强行破门而入,再老朽等人蒙面联臂合攻二女,少侠趁机相助使二女分心,那时史老师暗中发出“冷焰迷阳针”将二女制住。”
罗少英道:“此计虽是万无一失,但恐半途横生枝节。”
陶胜三道:“少侠心惧何人?”
罗少英道:“那院中与罗刹二女比邻而居的有“金刀四煞”,诸位可曾闻听过江湖中“金刀四煞”其人来历么?”
高雨辰冷笑道:“小弟只闻“崆峒七煞”之名,但是那些不自量力,意欲寻事生非趁机扬名立万,史老师可先施展神针制住四人,免得碍事。”
罗少英道:“好,就是如此办。”
暗巷中忽冲起两条人影,捷逾飞鸟往正街上落下。
街上寂寥无人,只有数盏昏黄的油灯,似有若无,朦胧似雾,西风卷起阵阵落叶灰尘,更显得凄凉萧瑟。
两条身影甫一落地,迎面忽阻住一身背金刀黑影人,冷冷一笑道:“来的是史桂老师么?”那两条身形正是天浪星史桂与绿衣汉子两人。
史桂只见迎面现身的就是叫“金刀四煞”性情火爆的严晓星,不禁心神大骇,冷冷一笑道:“尊驾可是还记住方才言语误会之怨。”
严晓星道:“不是,在下四人金刀四煞之名不彰,欲在两位身上扬名立万。”说著手出如风,虚空疾扬。
绿衣汉子与史桂只觉心头一麻,立时冷噤不语。
史桂面色惨变,这滋味分明是他那“冷焰迷阳针”,无疑迷阳针已失去,正要开口之际,严晓星两臂疾伸,拾指如爪,抓起两人冲天而起,刺空疾杳。
客栈内岑寂如水,秋风如吟,下弦月高悬苍穹,凄迷若雾。
金刀四煞在院内徘徊于繁菊织锦间,不时伸拳踢腿,似是酒后烦热,夜不成寐般在院内舒展身心。
蓦然,院墙之后冒起五条魅影,悄无声息飘下落地。
只听孟逸雷阴恻恻冷笑道:“五位来意不善,欲找我“金刀四财”麻烦么?”
来人系黑道中声名狼藉的滇西五鬼,桑氏昆仲,以龙虎豹彪熊排行,桑龙狞笑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四位最好回房,免滋误会。”
孟逸雷冷笑道:“既然互不相犯,速速退出院外,不然我金刀四煞刀下无情。”滇西五鬼心中大急,暗忖怎么史桂不依原定之计行事,致节外生枝,不禁愣住。
严晓星霍地金刀出鞘,一道金霞在月夜之下眩目生辉,铮铮震鸣不绝,冷喝道:“在下数得三字,五位如不走时,莫怨在下金刀无情。”
一言激起滇西五鬼怒火,桑彪大喝一声,右肩疾抡,芒牙槌逼起悸耳啸风,泰山压顶向严晓星击下。
严晓星轻笑一声,金霞疾闪,只听一声惨嗥,桑彪身形震飞出丈外,两只断臂连同一柄芒牙槌飞起半空,洒下一片血雨。
但见桑彪倒在花丛间,两臂齐肘截除,血涌如注,面色惨厉。
其馀四鬼见状惊怒交集,桑龙大喝道:“杀。”
四鬼一涌而上,严晓星右腕疾振,金霞寒飚爆涌而出,带出嗤嗤剌耳锐啸。
只听闷哼声起,四鬼纷纷倒退,手中兵刃脱手落地,两臂软垂而下,面色惨白如纸目露惊悸之色,额角豆大汗珠涔涔滴落。
姜大年低声向严晓星道:“你将他们怎么了?”av線上看
严晓星答道:“我只发除四鬼一身武功,此皆他们作恶多端之报,我等金刀四煞只是黑道凶邪煞星,并非嗜杀好阗,行侠仗义,一样也可扬威大江南北。”
忽闻一声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气。”院墙外如风飘叶般疾落下七条身影,均黑巾蒙面,同声桀桀狞笑,一霎那间院中平添了阴森气氛。
严晓星认出为首黑衣老者系陶胜三,伪装不知,冷冷一笑道:“阁下等可是为滇西五鬼复仇?”
陶胜三手掌一摆,沉声道:“老朽与滇西五鬼并无渊源,路经偶过,闻听尊驾大言炎炎,自命不凡,故此停身意欲向四位领教高明。”av線上看
严晓星哈哈朗笑道:“我金刀四煞虽然初出江湖,挟技行侠,扬名立万,但也要会一会武林高人,似阁下等藏首露尾,无名之辈,在下不屑印证。”
陶胜三鼻中怒哼一声,双掌呼的一掌推出。
严晓星一式“顺水推舟”硬接了出去。
“轰”的一声,陶胜三双肩撼摇,猛的翻身,大喝一声:“走。”一鹤冲天拔起,随来蒙面人相继腾空,曳空电射,瞬眼无踪。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虎头蛇尾,未免令人起疑。
严晓星脑中灵机一动,忽忖:“不妙。”反身疾扑在罗刹二女门前,用掌力震开木门,只见室空人杳,后窗洞开,不禁顿足道:“竟未料到中了此贼调虎离山之计。”
姜大年燃亮了室中烛火,映得一室明亮如画,锐利目光四边瞥了瞥,摇首道:“不可自乱误入歧途,室中景物不见一丝凌乱,被褥依然摺迭得齐整如新,显然二女并未就寝,亦未有格闹模样,如非临时有事离去,就是她们不知我们真正身分,目睹老弟施展旷绝武功伤了滇西五鬼,为此不欲处身危境,兴了迁地为良之念,是以他们急急离去。”
孟逸雷道:“真如你所说就好,万一不幸为老弟言中则如何?”
吕鄯略一沉吟道:“说得极是,无疑是罗少英所为,欲知罗少英来历,一问史桂就知,快走。”四人由后窗鱼贯穿出……
距诸暨东约莫十里外,一座荒凉山谷乱冢林立,月色迷茫下鬼气森森,片片黄叶随风不时传来一声狼嗥鸟啼,令人毛骨悚立。
山凹间屹立著一幢无人小庙,庙内忽飘出呻吟夹带有喘气频频之声,只见门内爬出两条身影,似下身僵硬法动弹,仅以两臂之力极艰难地撑行爬走。
忽间一声冷笑声道:“史桂,我忘怀了你尚身带解药,可解开你们“冷焰迷阳针”毒性,但我点了你两人穴道,自腰以下瘫软无力,如无法解开我独门手法,纵然插翅也难飞出。”
史桂闻声魂飞魄散,抬目一瞧,金刀四煞已一列横阻在眼前,不禁把心一横,厉声道:“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史桂与四位何怨何仇,请速言明,史等当死而无怨。”
只听严晓星冷笑道:“你以“冷焰迷阳针”为恶,理当一死,在下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悔过向善,在下当留你们一条生路。”
人之好生恶死,史桂与绿衣汉子闻言不禁泛起委屈求全之念,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只要不死,誓报此仇。”史桂嗫嚅道:“老朽知罪矣,倘蒙苟全,定永绝江湖,一心向善以赎前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罗少英是何来历?两位与高雨辰陶胜三等人密谋不利于罗刹二女,在下均已知情,望详实见告。”说著伸手解开两人穴道。
史桂两人困难已极扶著墙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闻得严晓星之言,不禁遍体泛出奇寒,史桂答道:“罗少英系冷面秀士爱徒,老朽两人则受命于冷面秀士,陶胜三高雨辰与敝上颇有渊源,此次南来志在取得骊龙谷藏珍,后事与愿违,武林群雄纷纷散去,遂结伴赴杭,途中发现罗刹二女,罗少侠与高少庄主垂涎二女美色,不料竟遇四位作梗,致功败垂成。”
严晓星冷笑道:“如你等得手,是否将二女掳往碧云堡强迫成亲?”
“不错。”史桂点头答道:“正如尊驾所料。”严晓星忽虚空出掌,数缕指风封闭住史桂二人穴道,两人眼前一黑,又昏倒在地。
吕鄯道:“我等还是未查明罗刹二女下落。”
严晓星思索片刻道:“方才蒙面七人似未有罗少英在内,分明罗少英在二女窗外危言耸听诱骗二女离去,二女武功高绝,力可自保,罗少英恐枉费心机。”
忽见乱葬岗上现出一条黑影,迅如流星掠来,四人不禁一怔,及至临近,只见是富春江水道龙头舵主向照阳。
向照阳匆匆抱拳一拱道:“罗刹夫人座舟已至江畔,小弟发现二女偕同冷面秀士及一少年,奔上舟中而去。”
孟逸雷忙道:“速领我等前往。”向照阳应了一声,转身领著四人朝江边奔去。
江畔停泊著两艘巨舟,舟上灯光如画。
严晓星略一沉忖,揭下面具,独自一人扑向后面一舟,身如燕起,点上船舷。
蓦听一声极轻微的娇喝道:“什么人,是严公子么?”
“正是在下。”严晓星疾如闪电掠入舱内,只见三美貌少女立在舱内,分着绿、黄、蓝三色罗衫,嫣然含笑凝注着自己,接道:“请问三位姐姐,陶姑娘姐妹回船了么?”
内一绿衣少女笑靥如花,道:“回来了,严公子是不放心么?”
严晓星道:“姐姐休要取笑。”av線上看
绿衣少女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呢,就姐姐姐姐的乱叫。姐姐名叫李晓柔,这两位姐姐是刘翠盈和崔婉珍。”
严晓星笑道:“好名配佳人,在下见过三位姐姐。”
三女娇笑不已,黄衣少女刘翠盈道:“果然嘴甜,难怪珊姐姐她们……”说完,吃吃娇笑不已。
严晓星不由脸上一红,忽想起一事,脸色一整,低声说了几句。
三女面色微变,蓝衣少女崔婉珍忙道:“我去告知珊珊姐姐,公子是否在此守候?”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去前舟窃听冷面秀士及罗少英如何说话,俾可查出诡谋。”
绿衣少女李晓柔盈盈一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前舱罗刹夫人与冷面秀士相对而坐,面色冷肃。
陶珊珊、陶小燕姐妹紧挨着罗刹夫人身后站著,依然面笼黑纱,罗少英立在冷面秀士之后,目中两道冷电眼神不时逼注在二女面上。
只听冷面秀士道:“看来你我如不找得丰都双判及铁掌追魂屠三山父子取得藏珍图,则无法觅获骊龙谷藏珍。”
罗刹夫人道:“骊龙谷藏珍对庞老师有如此重要么?”
冷面秀士微微一笑道:“在下不喜谎言,珍珠玛瑙均非所喜,唯有鲁阳戈,雪莲实及武功秘笈三样在下必欲取得。”
罗刹夫人诧道:“什度武功秘笈?”
冷面秀士摇首道:“在下也知之不详,只知秘笈内载有一套上乘剑法,可驭气催剑,收发由心。”说著略略一顿道:“目前你我只须寻得丰都双判及铁掌追魂屠三山下落,才能剥丝抽茧。”
罗刹夫人摇首道:“我无意于骊龙谷藏珍。”
冷面秀士一笑道:“然则谷主此次出山目的为何?”
罗刹夫人道:“我此次出山是为履行昔年许下友人会晤诺言,再则领一双爱徒出道江湖,查觅仇踪。”
冷面秀士面色一惊,道:“令徒大仇是谁?”
罗刹夫人道:“此乃一段疑案,不便奉告。”
冷面秀士长叹一声道:“看来,在下与谷主同行多日,既未能椎心置腹,在下无颜再留,只有告辞了。”说著欠身立起。
罗刹夫人冷笑道:“人道庞老师气量狭隘,看来传言一点不错,其实我也未探得一丝端倪,如何可向庞老师道及。”
冷面秀士面色一红,忽见一绿衣少女翩然闪入,向陶珊珊附耳密言。
只见陶珊珊莲足微跺道:“可惜。”随即与罗刹夫人附耳密语。
罗刹夫人道:“真的么?”
陶珊珊颔首道:“怎敢欺骗师父?”
罗刹夫人望了冷面秀士师徒一眼,道:“令高足义助拙徒幸免毒手,德重心感,只可惜拙徒才探出一丝仇踪眉目,又告中断。”
罗少英望了其师一眼,诧道:“可是那金刀四煞么?”
陶珊珊答道:“金刀四煞貌恶心善,并非黑道凶邪,其师门与家师颇有渊源,罗少侠怎可捕风捉影,胡乱猜测。”
罗少英面色一红,赧然笑道:“幸亏在下忍让,于客栈中并未与金刚四煞为仇。”
冷面秀士忙道:“如今谷主心下如何?”
罗刹夫人摇首道:“什么鲁阳戈、雪莲实,对我而言根本无动于衷,访友事了立即转回谷中,拙徒两人应避免卷入这场是非漩涡,日后江湖道上还望令师徒遇事照拂。”
冷面秀士心情似觉舒爽不少,道:“这个当然义不容辞。”说时抱拳一拱道:“既然谷主无意于骊龙谷藏珍,在下师徒也不愿多事吵扰。”与罗少英双双告辞。
罗刹夫人送出舱外,目送冷面秀士师徒两人掠上江岸身影消失后才转回舱内。
只见严晓星与陶珊珊、陶小燕姐妹两人聚在一处低声说话,罗刹夫人不知怎的与严晓星一见投缘,含笑点首道:“公子亦赶来了。”严晓星忙上前行礼。
罗刹夫人笑道:“我不喜繁文褥礼,还是随便点好,公子是否探出一点眉目?”
严晓星道:“前辈是否指陶胜三而言,抑或晚辈大仇?”
罗刹夫人道:“两者都有。”
严晓星略一沉忖,道:“晚辈只觉迷魂谷主陶泰麟老英雄尚在人世,因为陶胜三多年来亟于查明两位陶姐姐下落那显而易见,眼前就是他授意罗少英高雨辰掳劫两位姐姐强迫成亲,目的亦在此。”
罗刹夫人不禁面色一变,道:“此言可真?”严晓星便将窥听陶胜三凶谋叙出。
罗莉夫人冷笑道:“原来罗少英已知情势有变,转而引出珊珊小燕故意讨好,看来冷面秀士是与陶胜三沆瀣一气。”
严晓星道:“他志在探明前辈的意向,再也受陶胜三之托探明二位陶姑根仇冢是谁,前辈答话巧妙,使冷面秀士及陶胜三释了胸中之疑。”
陶珊珊道:“公子话中涵意是指冷面秀士亦知家父下落?”av線上看
严晓星道:“在下尚未能断言冷面秀士确知。”话音突顿,蓦闻遥处随风传来一声清澈长啸,忙举掌一挥,满舱灯火全熄,道:“有人来了,前辈速放舟中流。”身形一闪,掠出舱外而去。
他沾足江岸边,将面具戴好,孟逸雷及偷天二鼠一跃而至,并肩屹立在劲疾夜风中,袍袖瑟瑟飞舞,冷电眼神炯炯逼视啸声传来方向。
两艘巨舟迅疾荡开江岸,驶向中流,逐渐隐入黑暗沉沉中。
远处如风闪电疾掠而至三条黑影,目睹金刀四煞沉凝不动,不禁大感骇然。
来人似乎年岁不轻,颔下长须飘拂,只听中立老者发出沙沉语声道:“四位可是金刀四煞么?”
严晓星答道:“正是,朋友找我金刀四煞为何?”
中立老者答道:“为了滇西五鬼,我等奉敝上之命敦请四位移驾一叙。”
严晓星道:“贵上是谁?约晤地点还请一并见告。”
老者冷冷一笑道:“最好四位随我等前往。”
严晓星厉声道:“倘不应命如何?”
老者答道:“违命者死。”
夜空中金霞疾闪,只听那老者闷嗥出声,一条右臂离肩堕下血涌如注。
两老者不由魂飞胆落,驾起断臂老者穿空而起,去势如电,转眼无踪。
严晓星道:“我等此刻起暂不能以金刀四煞装束现身,使其自乱。”四人身形迅即远逝隐去。
朝阳正上,金黄色的光芒洒在街道上,有着温暖的感觉,严晓星俊逸潇酒的身形竟出现诸暨大街上,负手慢步进入四海镖局分店对街大和茶楼临街一个座位坐下。
食客们均以昨晚金刀四煞痛惩滇西五鬼之事作为谈资,更有谓金刀四煞乃神木尊老传人仆徒,神木令尊者传人既取得屠三山那幅藏珍图,更进而欲攫得丰都双判手中持有之图才可从容到手骊龙谷藏珍。
这自然传严晓星等人既定之策所散播出风声,攻心为上,使凶邪畏首畏尾,自乱脚步。
严晓星目光打量在座食客,欲发现有无罗少英在内,据丐帮高手蹑随随罗少英之后,只见罗少英走入天和茶楼,无疑必在其内。
店伙急急走来,哈腰笑道:“客官要用些什么?”
严晓星因楼下未发现罗少英在座,料定必在楼上,趁机眉头微微一皱道:“随便送上酒菜,价钱不拘,楼面上可有空座么?”他仍然戴了一副面具,气度威武。
店伙悚然答道:“有,有,小的领客官登楼。”偌大楼面已上了七成座,喧笑如雷,严晓星一眼瞥见罗少英与三身看天青长衫中人共聚一席正低声谈论。
严晓星迳向罗少英邻席坐下,正好背对背而坐。
只听一人低声道:“金刀四煞武功高绝,西门堂主严命务须搜觅查出金刀四煞的下落,目前之策必须施展金线钓鳖之策。”
罗少英道:“计将安出?”
那人道:“四海镖局保了一份重镖,俱是珍异古玩,价值连城,传江都盐运使送与粤督,今日未牌时分便可到得诸暨分店,镖车必在此打住一晚,我等动手劫取,留言七月之内在何地赎镖,必引来金刀四煞。”
罗少英道:“此乃令主授意么?”
那人点点头道:“唯有如此才可找出那幅失落的藏珍图。”他们均用蚁语传声之法,但严晓星听得清晰无遗,并将三人形像熟记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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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移花接木
踏莎行 花间浪子 21260字
末牌时分,秋阳软无力地坠向西山,四海镖局分店两名店伙站在门首不时用急躁地目光凝望街首。
忽地街首传来一串奔马蹄声,只见现出一匹骏骑,骑上人挥鞭急驰而来,到得四海镖局分店门首霍地跃下鞍来,那匹骏马猛然刹住,纹风不动。
骑上人是位年约三旬开外轻壮汉子,浓眉虎目,英气逼人,黑衣劲装,背搭两柄虎牙钓。
两镖伙立即弯腰躬身道:“郭镖头赶到了,总镖头咧?”
郭姓镖师笑道:“总镖头押着镖车已进了城,也就该快到了,速去准备茶水酒食,大伙儿休息之处。”
一名镖伙笑道:“早准备好了,你老请进吧。”
郭镖师摇首笑道:“郭某先行赶来就是为此?庄镖头咧?”
只听一宏亮哈哈大笑道:“郭贤弟,你我长远不见,今晚得好好聚上一聚。”说着,店内飞步抢出一个花白短须,四方脸瞠五旬老者。
郭镖师面现愉悦笑容道:“庄兄好。”
正说之间,街首传来得得蹄声,只见五人五骑护著两辆镖车而来。
为首一骑乘坐一紫酱脸膛貌相威武长须老者,这人正是江都四海镖局的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身后四个镖头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目中精芒内蕴,一望而知均是内家高手。
筱云萍略一寒暄后,急命将镖车推入店内,关上门户,哈哈大笑道:“各位辛苦了,料不到这趟镖竟然风平浪静,看来筱某有点杞人忧天了。”
庄镖头道:“此乃总镖头洪福齐天,碰巧武林黑白两道均为骊龙谷藏珍所吸引,如今又为铁掌追魂屠三山藏珍图被神木尊者传人得去,群雄纷纷追查此图下落无暇顾及本局重镖,虽然垂涎也投鼠忌器。”筱云萍闻得神木尊者之名,眉头微微一轩,欲言又止,挥手示意镖伙将红镖安置妥当。
分店内已准备三桌丰盛酒筵,大伙儿兴高采烈,猜拳行枚,尽情饮酌。
这一吃喝,约莫耗去了两个时辰,虽不烂醉如泥,却也显得头重目眩,加上白天里鞍马劳顿,一倒在床上均即呼呼睡去。av線上看
一位镖师及两镖伙奉命看守红镖,他们三人吃喝已饱,并且在一条长凳上聊天,渐渐感到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地也沉睡了过去。
蓦地,四海镖局分店如风闪电疾掠来十数条黑影,如入无人之境。
只听一低沉语声道:“不准妄伤一人,只准搬运红镖,亦不可私自吞没一物,违令者死。”
十数条魅影疾掠入红镖藏处,各人取出一袋,迅快地尽取一空,从容离去。
他们翻出城外,突尾随一条人影,形迹飘拂,肉眼难辨,十数匪徒也不虞有人暗暗缀著。
天色蒙蒙发出曙光,尾随匪徒身后的那人正是严晓星,只见匪徒扑入一座险峻山谷内,这片深山到处悬崖峭壁,榛林深莽,险峻异常,追踪至谷口外,突闻一声宏亮笑声道:“都到手了么?”
但听回答道:“神不知鬼不觉均已偷到手中。”
“好,咱们这神莽谷内已布下天罗地网,但等鱼儿上钩。”严晓星倏地收住前行之势,隐在一株树上,凝目察看形势。
良久,谷内突窜出一身线织团花赭黄缎袍的老者,秃额庞眉,虎目炯炯生威,腰间系着一根丝绦,就在严晓星存身巨树十数丈外停下,顾盼了一眼,朗声道:“何贤弟。”
林莽内翩若惊鸿般闪出一个玄衣劲装,背搭兵刃瘦小老者,抱拳笑道:“朱兄,你适才返回又奉命外出么?”
秃额老者点点头道:“四海镖局虽遭了池鱼之灾,但我等志在金线钓鳌,诱使金刀四煞落网,愚兄奉令布设疑局,使武林群雄自乱,却非三两日可了,寒舍家小只有奉托何贤弟遇事照拂了。”
瘦小黑衣老者含笑道:“朱兄放心,此乃小弟义不容辞之事,风闻四海镖局所保的镖货是人间奇珍,究竟是什么希罕之物?”
秃额老者嘿嘿乾笑了两声道:“贪黩之物俱是价值连城奇珍,蒙总护法赏赐一珠。”老者从肋下囊中取出一颗宛如核桃大小的明珠,放出淡黄色光华。
何姓老者道:“大则大尔,有何珍异。”
秃额老者用目一瞪,道:“你别不长眼睛,此珠虽为猫眼,晚间可大放光明,烛照十丈方圆,但其珍之处却在蛇虫不侵,功可驱毒避邪。”
忽闻一声银铃娇笑道:“有此等宝物么,让我开开眼界。”
谷中掠出一粉红罗衣俏丽少女,波光流转,笑靥如花,约莫二十一二年岁,瞥见秃额老者手中猫眼,诧道:“哟,这是总护法赏给你朱老师的么?”伸出纤纤玉手,即待取来观赏。
秃额老者迅快将珠放回囊中,呵呵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是珍藏的好,萧姑娘,你也奉令外出么?”
少女向秃额老者白了一眼道:“奉令与朱老师同路,但分头行事,你我快走吧。”
两人疾步如飞奔入诸暨城,大街上行人车马熙来攘往,阳光煦和,除了天空不时飘落一片片的黄叶外,一切如恒。
一老一女步入四海镖局分店斜对面江南春酒楼。
此刻四海镖局分店内正忙得如在热锅上蚂蚁般,查不出一丝端倪。
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省悟出昨晚酒食中必有蹊跷,不然为何昏睡如死,只急得在大厅上来回踱步,不停地长吁短叹,一直想不出那窃镖之人究是何来历。
突然门外起了一片重重敲门声,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一皱眉道:“快去,开门问明是何许人物,不准泄露红镖被窃之事。”
一个镖伙应了一声,抢身奔出,须臾迅快掠回厅内,禀道:“嵩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率领少林高手及昆仑掌门人沧海客等门下弟子求见,并言失镖之事。”
筱云萍闻言大愕,道:“他们是如何知情的?快说,我立即出迎。”老者长叹了声,整装率众迈步外出。
只见一白眉银须老僧及一羽衣星冠鹤发童颜道人并肩含笑,身后聚立著十数僧道俗装束武林高手,忙抢步趋前,抱拳一揖道:“筱某何德何能,致惊动两位大驾及诸位老师光临。”
静澄上人道:“筱擅越,武林中人最讲究同气相求,昆仑掌门人后老衲惊闻失镖,故而冒昧来此探问,老衲等只要力之所及,无不愿尽棉薄。”
筱云萍面露感激之色,肃客入内,他乃豪爽好客之人,立命准备筵席,一扫愁颜强振精神周旋于群雄之间,一一寒暄,不使宾客有冷落之感。
沧海客席间问起失镖经过,筱云萍答称事前并无丝毫迹象,事后亦无痕迹可寻,不知贼人是何来历,并诧异群雄为何闻风如此之快。
静澄上人诧道:“这风声怎么能如此快传播开来,此乃一不可能之谜。”
蓦地,大厅上忽响起啪的一声,一只钢镖疾如奔电由厅外射入,钉实在正梁上。
群雄一惊,抬面望去,但见镖尾上悬着一封信柬。
筱云萍一鹤冲天拔起,伸手一攫,将钢镖拔在手中,身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下,展阅书函,不禁面色一变。
静澄上人道:“是何人投柬?”
筱云萍递与静澄上人,道:“禅师一瞧便知。”
静澄上人接过,只见上书:“欲知红镖下落,速往江南春酒楼上便知。”群雄一见,不禁一怔,将信将疑。
沧海客道:“不论如何,我等须前往察视。”群雄立即起程往江南春酒楼走去。
秃额者与萧姓少女登上江南春酒楼,由店伙领着看座,俟坐定后,点了几味时鲜与三斤酒,目光缓缓四巡。
俏丽少女忽目中一亮,只见一玉树丰神俊美少年飘然登楼,不禁一双妙目凝注着严晓星。
秃额老者暗笑道:“原来你这小妮子春心已动了。”不过他暗赞严晓星的确人品气质不凡,难怪这小妮子平日冷若冰霜也动了春心,但可惜严晓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
正在此际,吕鄯在秃额老者身后擦过,无疑地那颗猫眼已不翼而飞落在吕鄯手内。
严晓星择座于秃额老者紧邻,恰好与萧姓少女面对面,他虽有所为设下此计,却面上不禁火辣辣地。
楼下店伙忽高声传呼道:“六位看座。”接着涌上六面目森冷狞恶江湖人物,背搭兵刃,凶芒四射,楼面上酒保忙趋前领着看座。
秃额老者忽低声道:“萧姑娘,你瞧这六人是何来历?”
少女缓缓移注眼神,凝视片刻,轻摇螓首道:“不知。”
突闻那六人中一个青面五旬馀老者冷笑道:“这真是邪门,居然有人在黑白两道高手云集江南武林之际,胆敢动手窃取四海镖局的红镖,筱云萍老儿平日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竟遇上贼星上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红镖尽窃一空。”av線上看
秃额老者望了少女一眼,低声道:“这风声大概是筱云萍自己放出去的,事急难奈,丢脸也不顾了。”萧姓少女微微颔首,似赞同秃额老者之见。
但闻另一人高声道:“风闻窃镖狂徒是距诸暨城北四十馀里外神蟒谷,此神蟒谷之名甚是陌生,那些人物咱们何以杳若无闻?”
正谈之际,四海镖局神剑韦护筱云萍及嵩山静澄上人昆仑掌门沧海客等人已纷纷登楼入座,均凝耳倾听。
酒楼上虽然声嚣如浪,但六面目狞恶江湖人物语音却字劲力沉,不难分辨清晰入耳。
秃额老者与萧姓少女暗暗心骇,显然这风声并非四海镖局传出的,连神蟒谷名称穴位均打听得异常正确,如此一来,一切如意算盘非大大打了个折扣,倘不改弦易辙,恐全功尽弃。
那六人正谈得兴高采烈之际,突闻一蚁语传入耳道:“哼,你等少得意忘形,须知隔墙有耳,距你等座席不远秃额老者与明艳少女正是来自神蟒谷内,昨晚窃盗红镖他们二人均参与其事,别言语之间触犯了他们,不然你等不死而伤,无法全身而退。”
六人不禁面色一变,十二道炯炯慑人眼神逼视在秃额老者、俏丽少女面上。
秃额老者俏丽少女只觉六人谈话戛然而止,情知有异,察觉森冷目光注视自己两人,顿感怒火如沸,正待发作之际,忽闻蚁语传声道:“两位知道他们六人是谁,他们是百足天蜈皇甫炎门下六恶,厉肃命人施展小巧之技在你朱老师身上盗取了一物,还留下一处记号。”
秃额老者不禁面色大变,伸手在囊中一摸,果然那颗猫眼已不翼而飞。
少女目睹秃额老者神色道:“朱老师的猫眼真不见了。”
秃额老者眼中泛出一抹杀机,点点头道:“不知是何人传声示警。”陡地察觉神剑韦护筱云萍等也注视着自己两人,猛然警觉情势对自己两人大大不利,忙低声道:“姑娘,我们快走,皇甫炎门下必然追踪你我,老朽与姑娘在僻静之处将六恶一网打尽,可逼出他们如何知情的原委及猫眼下落。”两人霍地立起,迅疾下楼。
六恶不禁一怔,忽闻传声道:“还不快追。”那面筱云萍等人也闻听传声,纷纷离座追出。
秃额老者及萧姓少女奔入一片树林内,双双腾空拔上树顶藏入浓枝密叶中。
须臾,六恶疾远飘风般掠入林中,那面色靛青老者冷森森的眼神四外望了一瞥,冷笑一声,右掌疾抬,呼的劈出一掌。
劲风山涌,轰的一声,枝叶如雨簌簌落下,两条身影疾如鹰隼电泻落地。
秃额老者阴恻恻冷笑道:“六位无事生非则甚?”
青面老者狞笑道:“两位可是参与盗窃四海镖局红镖其事么?”
俏丽少女格格娇笑道:“这干你何事?”纤纤玉手一招“拨云捉月”拂去,疾如闪电抓向青面老者“曲池”穴。
青面老者料不到此女出手竟如此快速,忙闪身倒跃而出。
他虽见机得快,但俏丽少女指风如割,竟划开袖管一条五寸口子,不禁吓出一声冷汗。
秃额老者抢前一步,冷笑道:“你们六人既盗老朽宝珠,更贪心不足追踪我俩,哼,你等自寻死路。”侧向疾跃,右掌横推,势如奔雷叭的一声,击实在一恶肋上。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那人张口喷出一股殷红鲜血,仰身倒地。
俏丽少女忽在肋旁拔出一支短剑,寒芒眩目,挥腕刺出一剑。
一狰狞老者伸双掌猛劈少女而来,只见剑芒一闪,寒气逼人,猛感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剑,情知不妙,不及撤身,只觉两腕一冷,双手齐腕坠地,血涌如注,一个身子撞向少女。
少女冷笑一声,身形疾闪,短剑一式“顺水推舟”,嚓的贯胸刺入,惨嗥甫出半声横尸在地。
一瞬眼间,六恶已死了两恶。av線上看
秃额老者哈哈笑道:“这是你等自取死路,怨不得老朽。”与少女剑掌猛击。
四恶惊怒交集,施展生平功力猛拚,并发出独门暗器。
片刻时出四除去三,仅馀一青面老者苦苦支撑。
少女叱道:“还不束手就缚。”
青面老者早萌逃念,苦于无法抽身,却又宁折不弯,狞笑道:“老夫与两位何怨何仇,下手竟如此狠辣,老夫死不足惜,只怨为你神蟒谷带来一场血洗浩劫。”
秃顺老者冷笑道:“凭皇甫炎这点道行敢向虎口捋须,纳命来吧。”说著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抓向青面老者胸后。
青面老者被少女迫得险象环生,虽觉秃额老者在胸后袭来却无法闪避,登时被抓了个正著,五指扣在肩胛骨上,痛入骨髓,面上不禁冒出豆大汗珠。
少女短剑疾撤回鞘,望望青面老者一眼,道:“你是厉肃么?”秃额老者扣在青面老者肩骨上的五指松了一松。
青面老者不禁缓了一口气,目泛怨毒之色道:“老朽正是厉肃。”少女指出如风,点了厉肃数处穴道。
厉肃只觉体内真气立刻起了变化,不禁面色惨变。
秃额老者松了右手,掠在厉肃面前,沉声道:“拿来。”
厉肃道:“老朽只有命一条,任凭阁下取去,如再屈辱老朽,别怨老朽以污言相骂。”
少女面色一变,伸手叭的一声在厉肃面上打了一下重重的,叱道:“凭你也敢。”
蓦地,林中纷纷疾闪出十数条人影,现出四侮镖局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昆仑掌门沧海客,嵩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等人。
静澄上人唱出一声宏亮佛号,双掌一揖道:“老衲少林静澄,二位可否指示一条明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少林静澄上人在武林中列为顶尖高手之一。
秃额老者面色微变,抱拳还礼道:“原来是静澄上人,老朽失敬,上人是否要老朽放过厉肃?”
静澄上人微笑道:“老衲与皇甫炎风马牛不相关,两位既然来自神蟒谷,四海镖局失镖自然参与其事,贵上是何来历,谅昔年与四海镖局结有宿怨,不知可否明告。”
秃额老者心内暗惊,冷笑道:“老朽确是来自神蟒谷,但却与四海镖局失镖毫无关系,上人不要中了他人借刀杀人,移祸江东之计。”
静澄上人道:“阿弥陀怫,事非确证,老朽不能武断,但事出必有因,请将贵上姓名赐告,并请两位带路求见贵上。”
秃额老者哈哈大笑道:“歉难如命,我等奉命外出无法回谷,敝上姓名老朽也丝毫无知。”
筱云萍突欺身掠前,道:“朋友,兄弟四海镖局筱云萍,若蒙赐告一条明路,兄弟感激不浅。”
秃额老者阴阴一笑道:“神蟒谷主人是否与贵局失镖有关,恕老朽不知,敝上虽不在江湖中露面,却光明磊落,老朽心想三两日内必能水落石出。”
忽闻一昆仑门下冷笑道:“筱老师,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与他枉费唇舌则甚。”身形抢出,刀光电奔,一式“周处斩蛟”迎面劈去。
秃额老者嘿嘿一笑,左手疾伸,玄诡无比扣向昆仑门下,右掌迅如电光石火推出。
“叭”的一声,打中那昆仑门下前胸,只听嗥叫一声,身躯震飞出丈外坠地,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沧海客见状面色大变,怒道,“老朽岂能让鼠辈横行。”说看一掌劈出。
筱云萍忙道:“筱某意欲自行解决,让筱某不敌时再请掌门人出手相助。”
长剑猛地出鞘,龙吟响处一朵碗大剑花袭向秃额老者胸后命门要穴。
此乃筱云萍独门剑学绝招“长鲸吸水”,剑未至罡风已自逼人。
秃额老者悚然一怔,迅疾侧身一闪,足踏九官步避过前后联袭。
虽然如此,只听裂帛声响,背上为剑芒划开了一道尺许长口子,秃额老者怒啸一声,双掌交错展开猛烈攻击,掌掌摧山裂石,罡风潮涌,卷起弥天尘沙。
沧海客与筱云萍两配合严谨,武功精奥,使秃额老者无法得逞。
萧姓少女眼见秃额老者渐处于劣势,心中火急,倏地拔出寒芒犀利短剑。
眩目碧芒一闪,只听耳边响起一声佛号,只见四个少林僧人手挥禅杖向少女攻来。
少女鼻中轻哼一声,剑化“回风舞柳”,寒飚惊天,流芒电奔,只听一声闷嗥,一个少林僧人身形暴跌了出去,左股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注。
那少女短剑犀利,招数辛辣,须臾,四伤其三,均是肩臂重伤,鲜血溅飞。
少林静澄上人忽白眉一剔,目中射出两道慑人精芒,高声道:“我佛慈悲,恕老衲要开杀戒了。”少女只感胸前一股罡风重如山岳压来,令人窒息,内腑一股奇痛,心知不妙。
忽地,那罡力加重,少女忽尖叫一声,身形震飞出去,她双足落地,歪嘴吐出一口鲜血。
她却临危不乱,双肩一振,一穿空又起。
静澄上人喝道:“女施主请留步。”三个少林僧人立执杖扑去。
少女逃势虽快,却步履踉跄,身形不稳。
她窜出林中,逃出才里许,三僧身法迅快如电,渐渐追及。
一僧宏声大喝道:“女施主停从贫僧之言停身最佳,不然杖下无法幸免。”
萧姓少女却充耳不闻,三僧加快身法,手挥杖起,势若泰山压顶劈下,其中一僧左掌运出十二成功力推了出去。
蓦地,道旁突闪出一黑衣蒙面人。
少女正为虚空佛家降魔掌力击中后胸,哇的一声,身形冲出,喷出一口鲜血栽仆在地。
那蒙面黑衣人身形电闪护在萧姓少女身前,扬手疾拂,道:“出家之人哪有如此狠毒。”三僧猛感身上一麻,立时泛开一片奇寒,手足颤抖,禅杖脱手堕地。
黑衣蒙面人急抓起少女望南如飞掠去,奔往一虞幽邃山谷内,投入石洞而去。
这洞穴竟宽敞异常,并有前人隐居时留存的炉灶下榻,乾洁爽朗。
那蒙面黑衣人将少女放在榻上,嚓啦声响燃着了夜行火摺,在囊中取出一支油烛点燃。
只见他回顾了一眼,在石灶上拿起一只瓷碗,迅疾掠出洞外奔向山涧,将碗洗涤一净,舀了一碗清泉,重又回至洞内。
烛光明亮,少女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眸,嘴角仍溢著一丝殷红鲜血。
黑衣蒙面人微微叹息一声,拭乾了少女嘴角鲜血,取出两颗清香扑鼻的丹药,轻轻撬开少女牙关,以清泉冲服丹药入喉,双手为少女推官过穴。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少女喉中发出轻微呻吟,慢慢睁开眼睑,只见一黑衣蒙面人为自己推拿穴道,骇然变色,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停住双手,道:“姑娘受伤沉重,内腑损糜,不可动弹,且静卧些时候,药力行开,才可无虞。”语音生冷涩硬,言毕转身缓缓步出洞外而去。
少女回想起受伤情景,但眼前黑衣蒙面人为她推宫过穴最是尴尬,不禁珠泪夺眶而出。
虽说武林中人不拘形迹,那年头仍然男女授受不亲,界限分明,尤其身受救命之恩的是一陌生蒙住面目男子,更不知是爱是恨,是以少女只觉心绪如麻,只恨方才为何不立即死去。
她心中一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黑衣蒙面人正是严晓星,他只觉救治这少女,易于探出神蟒谷隐秘,事又由他而起,若少女死在少林僧人掌下徒增心灵罪愆,何必死一无辜。
严晓星心地一片纯白,救人之举出自真挚,殊不知男女之间关系微妙,情势发展也不知本来所料。
他坐在山涧旁,流泉淙淙,清风吟谷,枫红如火夹杂在葱绿郁翠间,绚烂悦目,但只觉心境不得宁静,前尘往事一一浮于眼前,不禁低声长吟道:
“欲借黄菊荐饮,
望冀驿音信沉沉,
住在柳洲东岸,
彼此相思,
梦去难寻。
北雁来时秋期寝,
寒月坠将晓还阴,
争奈多情易感,
音信无凭,
如何消遣得初心。”
严晓星念旧寄情,大名府许飞琼的倩影时刻萦念脑中,吟罢不禁长叹一声。
在他身后不远处突隐现萧姓少女身影,重伤初愈,玉容惨淡,却依然俏丽,樱唇轻咬,凝眸沉视严晓星后影良久,突有所悟,不禁绽开如花笑靥,暗道:“哼,原来是你,语音佯装生冷涩硬,是防我识破你本来面目。”脑中灵机一闪,迅快转身离去。
严晓星在洞旁坐了半晌,心境转趋宁静,缓缓走回洞内,只见少女面向壁睡,不时发出梦呓般微弱的呻吟,遂转身问道:“姑娘感觉好些了么?”语音仍是涩硬冰冷。
那少女缓缓转过,道:“伤处痛楚难忍,似为少林僧人暗中点伤了穴道,可否请阁下解开,贱妾永铭大恩。”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怔,道:“伤在何处?”
少女靥上不禁泛出红霞,低声道:“伤在左乳。”说到最后,一字几微弱不可闻。
严晓星不禁大感为难,手足无措。
萧姓少女道:“阁下难道不肯施救么?”
严晓星叹息了一声,缓缓伸手解开少女上衣。
少女只觉羞不可禁,紧闭星眸,霞飞双靥,身躯不住颤抖。
一片晶莹莹如玉酥胸空肤呈显在严晓星眼帘,严晓星不禁心旌招摇,耳鸣心跳,血脉贲张,他强抑著心神,察见左乳之下果有一点青紫淤伤。
他未遑思及少林僧人虚空出指何以能伤在如此要穴,只暗惊倘非自己两颗丹药,少女定然无救。
此刻救人要紧,心内无丝毫杂念,遂闭上双目,掌凝纯阳真气,缓缓紧抵在少女乳上。
少女只觉一缕奇热循穴攻入,四肢百骸无不舒透,不由嗯咛出声。
红烛将罄,淤伤渐褪,严晓星长吁一声,睁开双眼,将少女胸衣掩好,道:“姑娘血行无阻,谅已无碍,在下也要告辞了。”
少女闻言一惊,眸中珠泪不由自主地涌出,如断线般顺颊淌下,凄然一笑道:“阁下真要走了么?将何以处置贱妾。”
严晓星要走是出于真心,他警惕不可为情丝绊羁,纵然与原定之计大相迳庭也在所不惜,突闻此言,不由大感震愕,道:“在下路经偶过,不明此事究竟谁是谁非,但不忍姑娘死于非命伸手相救,闻听少林僧人之言,姑娘来自神蟒谷,在下之见,姑娘不如迳回神蟒谷。”
少女幽怨地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阁下相救之德,贱妾除了以身相报外别无他途,但贱妾蒲柳之姿自知无望,唯求阁下赐贱妾一死……”
严晓星大惊道:“这怎可?”
少女凄然答道:“贱妾活在世上又有何用?”
严晓星呆得一呆,道:“在下家中已有妻室,不然以姑娘才貌在下更有何求,望姑娘三思而行,今日之事在下定然守密。”
少女不答,缓缓坐起,突拔出腰部那只短剑欲自刎明志。
严晓星不禁大惊,出指一弹,一缕指风如箭射出。
少女只觉腕脉一麻,短剑脱手落在石榻上,不由失声痛哭,宛如巫峡猿啼,凄恻断肠。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若易身相处,姑娘又将如何?”
少女道:“为奴为婢,于愿已足,但阁下不能弃贱妾如遗。”话声一顿,又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相示,分明厌恶贱妾出身不正。”
严晓星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讳秘面目实有难言之隐,倘或在下狞恶丑陋,与神蟒谷站在敌对方位……”
言尚未了,少女忙道:“少女从一而终,其他皆非所计,贱妾别无所长,却有过目不忘之能,阁下似在江南春酒楼与贱妾相邻而坐。”
严晓星诧道:“姑娘委实眼力锐利,然在下有种受愚感觉。”说著揭下蒙面纱巾。
少女立了起来,凄然一笑道:“贱妾方才才辨识公子,倘贱妾言之不差,则贱妾也几乎受愚了。”
严晓星不由哈哈朗笑道:“姑娘玉雪聪明,在下本有所为,但仗义伸手相救姑娘又是另一回事,在下不愿挟恩索报,不然如何在下自始至终不追问姑娘姓名来历。”
少女道:“此身已属公子,公子不问,贱妾也要说明。”
严晓星微微太息一声道:“姑娘何必作茧自缚。”少女面色一变,霍地伸手拾攫地上短剑。
严晓星身形疾滑,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将短剑攫在右手中。
少女回身拿剑,却扑夺一空,身形一个踉跄,栽扑在严晓星怀中,不由掩面嘤嘤啜泣。
软玉温香抱满怀,严晓星不禁慌了手脚,道:“在下一时失言,姑娘何必认真。”
少女暗忖:“我索性赖在你的怀中,没有承诺我绝不放手。”只是啜泣不答。
严晓星无可奈何,皱眉道:“在下并非柳下惠,万一失礼姑娘……”
少女道:“此身已属公子,其他皆非所计。”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在下已订有妻室,只恐屈辱了姑娘。”
少女绽开一丝笑魇,道:“贱妾并非拈酸吃醋之辈,为妾为婢于愿足矣。”严晓星此刻已坦然于怀,笑询少女来历。
少女温婉答出她名叫萧文兰,双亲仍在,家住西湖不远萧村,父兄农商为业,家道殷实,因自幼喜爱习武,姑父金天杰为武林中人,年前其姑父投在神蟒谷内遂将她引来,迄今为止尚不知首脑是谁,但神蟒谷中人甚少为恶江湖。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神蟒谷并非真正总坛所在了?”
萧文兰点点头道:“不是,此次窃取四海镖局红镖,志在诱使金刀四煞现身,因江湖传言铁掌追魂屠三山那幅藏珍图为神木尊者传人得去,金刀四煞却是神木尊者当年得力手下。”说着忽抬面娇笑道:“贱妾疑心公子就是神木尊者传人。”
严晓星闻言心神暗暗一震,笑道:“在下如真是神木尊者传人,何必不用神木令纠合天下武林,声讨不义,如此煞费周章则甚?”
萧文兰银铃悦耳娇笑道:“既然公子不是神木尊者弟子,定是神剑韦护筱云萍同道,神蟒谷中大有能人,总护法西门玄武功高不可测,公子必须谨慎从事。”
严晓星道:“姑娘可否相告神蟒谷内形势?”
萧文兰道:“公子一定要去神蟒谷么?”
严晓星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欲将红镖神不知鬼不觉璧还四海镖局。”
萧文兰沉思有顷,振身而起,牵著严晓星左手道:“我们去诸暨城内再说。”拉著严晓星掠出洞外,迅如流星奔电而去。
严晓星和萧文兰两人找一僻静客栈,订下两间房间,用完餐后分别洗涑,严晓星正准备就寝,萧文兰却来到了他的房间,严晓星诧道:“文姐,有什么事?”
萧文兰娇靥绯红,不发一语,却开始低头解衣,严晓星心头一震,已知萧文兰的意思。
片刻之后,一个晶莹如玉的娇躯就呈现在严晓星的面前,严晓星不禁看呆了。
萧文兰本是下定了献身的决心,但赤身裸呈在严晓星的面前,在他的灼灼目光注视之下,大感吃不消。
她只觉全身发软,娇慵地爬上床,娇羞地将一条夹被盖的死死的。
严晓星的原始冲动却被挑拨的不能不激发了,他一跃上去,呼吸浊重地拉开了她的夹被,只见她畏缩着,像一头柔弱的小羊。
薄暮的彩霞从窗口缝透入,映照着萧文兰一身洁白细致的肌肤,最诱惑的还是那盛满的,圆形而富有弹性的臀部……
严晓星张开了他的双手,萧文兰闭着双眼迎接着。
一对俊俏的、赤裸裸的男女,终于紧紧的拥抱着。
欲望如潮涨,一分一寸地升高。
严晓星亲吻着萧文兰火热的香唇,一根大宝贝已在她的大腿根部一挺一冲。
萧文兰已沉醉如迷,在严晓星的爱抚之下,她已春心汤样,淫水直流。
肉体的纠缠、真情的交流。
爱慕、怜惜,逐渐变成野性的冲动。
严晓星缓缓地分开了萧文兰修长的玉腿,宝贝已顶住阴户外缘,不停地叫阵喊战了……
萧文兰全身酥软,心头似小鹿顶撞,阴户中则像万蚁俊巡,奇痒无此,她使力抱住了严晓星的颈项,喘气地诉说:“星弟……你……真伟大……我……我……很舒服……我……都给了你……我要……我要你的……进……呵……要进去……我的……那里面……星弟……呵呵……”
严晓星下肢一挺,“滋……”已将龟头先行塞入了那条成仙的途径。
萧文兰感觉到了下体的一阵压迫,心里明白:这是时候了。
急忙咬紧牙跟,浑圆的屁股配合著严晓星的进攻,轻轻地往上一提,缓缓地容纳了这一根宝贝。
严晓星温柔地、细心地,不敢大意,进两分、退一分,徐徐有致地摸索着前进。
他知道,这是萧文兰的一段新的生命旅程。
而萧文兰已然承受了破瓜之苦,正遂渐进入迷离悦恍之境,口里不住地叫着:“哎……哎呀……星弟……我……乐……死了……你的……你……那……那……那……在我里……面……哎呀……哎……”
严晓星挥军直进,终于将整根火红的宝贝进入了那狭窄的隧道中。
龟头直抵花心,萧文兰轻摆着腰枝,又叫了起来:“噢……好……好美喔……真……真有……有……这种美事……星弟……我……我……的里面……很……充实……我……美……美死了……轻……轻一点……哎呀……哎呀……”一阵又一阵的高潮涌起。
萧文兰暗用内功之力,加强阴道肌肉的收缩,严晓星的整根宝贝就像是被一团会自动张缩的肉团控制着。
严晓星一边疯狂地加紧抽送着,一边在萧文兰耳边柔声道:“文兰姐姐,你实在太美、太好了。”
“哼,我才不信你的话。”萧文兰撒娇着。
严晓星双手爱抚着她坚挺的乳房,同时不忘记那根宝贝一抽一送着。
严晓星的龟头被套在子宫口不断地被吸吮着,传来一阵阵陶然快感,怜爱地说:“好姐姐……我……我那个……被你下面的小嘴巴……吃的太舒服了……你……痛快吗……”
萧文兰下体的淫水,和破瓜的血水混流着,她叫道:“唔……星弟……我不知道……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我……我……我……美……美死了……可怜……可怜我……哎呀……弟弟……你的……你的……那个……又大……又热……呵呵……我很……感激……的……那……要……来……来……呀……”萧文兰不停地淫叫着,水也不住地流着,从屁股边缘一直流落在床单上。
“文兰姐姐,我……我爱死你了。”
“唔……星弟……我……我……也是……今天……我……美……了……又……又……来……了……我……我死了……我甘愿……我爱……爱那个……真是……好的……好东西……星弟……我受不……不…了……”
“文兰姐,我也是……我要……”于是一翻一扰,一深一浅,两条肉虫直缠得天昏地暗,严晓星感觉了一阵子的热血奔腾,加紧抽送……
“噗……噗……噗……”就在严晓星射精的当儿,萧文兰屁股大力向上一挺,子宫内部激出一股回旋之气,将这些浓精悉数纳入。
严晓星精水射出,萧文兰也同时回报予一股暖暖的热流,滚热地包住了他整根宝贝。
两人几乎是同时,身子一阵阵颤抖,灵肉交流的最终目的达到了。
“星弟……这辈子……姐姐都是你的了……”
“姐姐……弟弟……爱你一辈子……”紧紧互拥着,细诉着。
“星弟,今天要不是你,姐姐的命都没了。”萧文兰娇声道。
严晓星笑着道:“姐姐的命不会没了,倒是小弟会被姐姐迷死。”
“你呀,就会甜言蜜语哄女孩子,你跟姐姐说,已经有几个了?”萧文兰笑着问道。
严晓星自然也不会瞒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萧文兰娇笑道:“你放心,姐姐也不是醋娘子,来吧,再好好爱姐姐一次。”
“遵命,娘子。”严晓星俏皮地道。
“你坏……啊……对……再快一点……哦……这下好深……嗯……嗯……”醉人的呢喃声再次在客房中响起……
翌日,午牌时分。
武林群雄纷纷奔集神蟒谷外,密密麻麻,均是黑白两道高手。
只见神剑韦护筱云萍跨出两步,抱拳环揖了一圈,含笑道:“筱某无能失去红镖,致惊动诸位,筱某不胜感激,但决不敢有劳诸位出手相助……”
忽闻群雄中传出一声冷哼,一条身影疾闪而出,却是那百足天蜈皇甫炎,面色一片冷肃,沉声道:“筱老师,咱们来到神蟒谷,既非相助于你,更非来瞧热闹,而且欲与“金刀四煞”见面。”
昆仑掌门沧海客冷笑道:“凭你也敢与金刀四煞见面,上次你不是见着神木令,便魂不附体转身挟著尾巴逃之夭夭么?”
皇甫炎见沧海客当场揭他疮疤,不由老睑铁青,厉喝一声道:“你听谁说的?”
沧海客哈哈大笑道:“这还用问么?”
皇甫炎怒道:“一派掌门出言应知分寸,我皇甫炎分明不在你眼中,今日趁此一会倒要试试昆仑武学有何惊人之处。”说时,右掌呼的劈出。
沧海客鼻中轻哼一声,迅疾攻出三招。
一霎那间,只见掌影漫空,劲风如山,凌厉无匹,各以真实武功,硬打猛击。
这一交手已过百招,还是未分胜负,皇甫炎竟是越打越猛,真力充沛,招式越用越奇,错非沧海客乃一派宗师,早就落败了。
武林群雄多在剑林刀雨中厮混了半生,但几曾目睹如此以真实功力相拚的场面,不禁瞧得心骇神摇。
蓦地——
神蟒谷内传出阴恻恻冷笑道:“住手。”
沧海客与皇甫炎倏地分了开来,只见谷口内快步走出十数人,为首一人身长八尺,骨瘦如柴,双肩高耸,身着一袭朱红织金锦袍,一张瘦削马脸,鼻塌掀唇,一双蛇目,白多黑少,阴森骇人,肩上斜搭着一支丧门剑,狞笑道:“兄弟西门玄,诸位来我神蟒谷意欲何为?”
筱云萍趋前抱拳道:“西门老师可就是神蟒谷主人么?”
西门玄冷冰冰答道:“正是。”
筱云萍道:“筱某实想不出在何处与西门老师结有宿怨,为何窃去敝局红镖。”
西门玄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双眼微瞪,冷笑道:“无他,这几年四海镖局名声太大了,也着实为筱镖头赚了不少银子,俗言树大招风,名高必危,依兄弟之劝,不如就此歇手,让绿林道上朋友可获温饱,倘筱镖头赐允,兄弟立即原璧归赵。”
武林中人宁折不弯,何况众目睽睽之下,筱云萍何能应允,不禁胸中怒火陡涌,冷笑一声道:“西门老师,筱某既以保镖为业,对黑白两道朋友始终相敬,丝毫未有失礼,西门老师既未受何人之托,心生劫镖,就该光明磊落当场拦镖,为何效那鼠窃之行。”
西门玄桀桀狞笑道:“那是兄弟不愿沾上血腥,既是如此,兄弟倒要瞧瞧筱镖头有何能为索回红镖。”
筱云萍立时神色一变,反腕拔剑出鞘,呛啷啷龙吟过处,一道寒光应腕而出,振出三点金星带起一片剑啸。
西门玄喝道:“且慢。”
筱云萍道:“西门老师还有何话说?”
西门玄眉宇突泛起一抹杀机,双目寒芒扫视了武林群雄一眼,道:“兄弟不动手则已,一出手即立见血腥,诸位若存心瞧热闹,不如就此退出山外,否则兄弟辣手无情。”
皇甫炎不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可惜吓不退老夫。”
西门玄望了皇甫炎一眼,阴阴笑道:“阁下想必就是北五省享有盛名的皇甫炎了,皇甫老师不听兄弟之劝,兄弟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着,目光转注在沧海容静澄上人脸上,沉声道:“两位昨日无事生非,兄弟门下朱同、萧文兰一死一伤,有道是血债血还,稍时自必清结,那萧文兰尸骨何在?”
静澄上人冷笑道:“那萧文兰施展歹毒暗器伤我少林弟子多人逃逸无踪,朱同亦逃去,怎么可以说是一死一伤。”
西门玄面色一寒,缓缓抽出肩后长剑,剑泛蓝汪汪光华,分明淬有剧毒,厉声道:“此乃兄弟与四海镖局之事,奉劝各位速速退出是非之处,免受池鱼之灾。”
突然,窜出一个五旬开外劲装老者,手持一柄外门兵刃五星轮,宏声大笑道:“西门老师也太狂妄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卢某要领教你西门老师剑上绝艺。”
武林群雄认出此人是河洛一怪金轮银梭卢海星,其武功兼具正邪之长,诡异辣毒,多年末露面武林,今日又重现神蟒谷外,不禁暗暗骇异。
西门玄身后突掠出一瘦小汉子道:“总护法,且让属下会一会这位武林高人。”
一晃手中蛇头槊,攻出一招“拦江截斗”,奔雷掣电向卢海星袭去。
卢海星哈哈一笑,倏地腾空拔起,蓦地一沉,双足正点在蛇头槊上。
瘦小汉孑猛感双肩酥麻,虎口如裂,蛇头槊脱手堕地,不料卢海星五星轮夹看一片劲风砸下。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瘦小汉干一颗头颅被砸得粉碎,浆血飞溅,惨不忍睹。
卢海星一脸冷肃之色,道:“老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死必伤,望西门老师不要遣人送死。”
西门玄嘿嘿一笑,长剑疾指,一式“三星追月”攻出,嗡的幻出三点蓝星指向卢悔星胸腹三处重穴。
卢海星面色一变,五星轮索罗罗一式“开天辟地”猛砸,一阵格郎郎金铁交鸣之声,激起火花眩目,两条人影迅疾地分了开来。
西门玄桀桀怪笑一声道:“能接下兄弟一击,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好!再接兄弟一招。”说时,剑幻“孔雀开屏”,撒下一片剑网,寒飚漫空罩下。
卢海星大喝道:“来得好。”五星轮一招“风云四起”,奋展十二成真力硬封硬架。
但闻西门玄喉中发出一声厉啸,接著一声闷哼,只见卢海星身形震开千重剑网,激射而出翻落沉椿于地,左肩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迸溢而出。
卢海星目光怨毒,一脸激厉之色。
西门玄阴恻恻笑道:“兄弟剑上淬有剧毒,见血必死,卢老师最多活不过两个时辰。”
忽闻一声森冷的笑声传来道:“这倒未必。”四条黑影疾如电泻落下,现出四个丝织黑衫身披金刀,两目森冷的老者。
武林群雄不禁同声惊呼道:“金刀四煞。”
金刀四煞中一人快步走在卢海星面前,取出一粒丹药,道:“尊驾速速服下,可保无虞。”卢海星接过还未及言谢,那黑衣人已急闪离去,身法之快无与伦比。
西门玄不禁呆住,想不到金刀四煞居然敢现身神蟒谷外,不知是惊是喜。
金刀四煞自然有严晓星在内,此刻严晓星缓缓拔出金刀,冷笑道:“风闻尊驾盗窃四海镖局红镖,是为了诱我金刀四煞现身,但我等与四海镖局风马牛毫不相关,其故何在?”
西门玄阴阴答道:“兄弟目的既达,阁下也无须询问其故了。”
严晓星道:“那么有何赐教?”
西门玄道:“兄弟意欲以四海镖局红镖换取藏珍图。”
“什么藏珍图?”
“就是屠三山失去的那幅。”
严晓星哈哈狂笑道:“西门老师错了,我等并未身怀藏珍图。”
西门玄阴阴一笑道:“图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神木尊者传人与我等更扯不上什么关系。”
蓦然谷内奔出黑衣大汉,朝西门玄躬身禀道:“红镖失窃,已不翼而飞。”
这话无异如雷轰顶,西门玄面色大变。
武林群雄哗然震惊,神剑韦护筱云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以横生枝节,心疑西门玄有意设此诡计,那有这么巧之事。
群雄私议,与筱云萍心中感觉一般,分明西门玄自知他所惹下的祸太大了,已闹成不可收拾,唯有如此才能远祸。
此刻,四海镖局一名趟子手飞奔而至,向筱云萍禀道:“总镖头,所失红镖为一不知人物起出交回分店,全部镖货仅失一颗猫眼珠。”筱云萍不禁大喜,立示意镖局武师及少林昆仑高手赶回诸暨。
西门玄大喝道:“且住。”
严晓星冷笑道:“西门老师你也忒狂妄了,速返神蟒谷,不要自讨无趣。”西门玄大怒,振腕一剑劈出,只见电蛇乱奔,蓝芒眩目,逼出一片刺耳啸风。
严晓星喝道:“你自找死。”金刀划出一道金蛇。
少林高僧净澄上人赞道:“好一招“指天划日”。”
声犹末了,刀剑交击响声中,漫空蓝芒全敛,西门玄右臂上划破一道血口,小指被削断一片,殷红血液如注涌出,西门玄面色惨厉,大喝道:“我西门玄与你誓不两立。”
严晓星哈哈大笑,一刀“雪花盖顶”挥出,出式之快,无与伦比。
西门玄只觉头顶一凉,满头黑发尽落,变成一颗光溜溜秃头。
严晓星冷笑道:“割发寄首,日后遇上莫怪在下心狠手辣。”
西门玄已胆寒魂飞,哪敢答话,掉首率众遁去。
金刀四煞身形猛地一鹤冲天腾起,穿空如电,瞬即杳失无踪。
武林群雄亦纷纷作鸟兽散去。
筱云萍率众赶回四海镖局分店,果然失去红镖除了猫眼珠外全数送回。
沧海客诧道;“送回红镖的是何人物?”
留守分店的郭镖师答道:“那人黑衣蒙面,问他亦不答,立即转身离去。”筱云萍等人不禁讶异。
突见镖伙急奔入来,道:“金刀四煞请总镖头一人出见。”筱云萍等人闻言不禁面色大变。
镖伙见状忙道:“金刀四煞言并无恶意,只求总镖头一人出见,晤谈数言。”
筱云萍咳了一声,道:“筱某独自一人前往就是。”迈步出店而去,只见金刀四煞已立在店内,四人面色一片冷肃,急趋了数步,抱拳长揖道:“不知四位驾临,筱某未及出迎,望请见谅。”
严晓星道:“筱老英雄不必多礼,我等四人冒昧晋见务须言明一事,红镖虽被找回,但仍短少一猫眼珠,现在在下身旁,唯须暂借一用,一俟用了立即璧还,俾能全始全终,老英雄能向物主作一担待么?”
筱云萍大悟,这全部红镖寻回俱是金刀口煞之力,哈哈大笑道:“区区一珠之微,筱某还能担当得起,四位可否留步片刻,筱某以水酒粗肴聊表谢忱。”
严晓星道:“这倒不必了。”说著,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镖局群雄才知找回镖货系由金刀四煞之助,均不胜感叹。
暮秋初冬,千山落木,河北大名府景物有着萧然之感,伏建龙府外倚墙一株巨柏依然挺立云霄,枝叶葱绿,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合著,门楣角上结著厚厚的蛛网,似久未有人开启过。
石板大街飘然走下一条俊逸潇酒的身影,停在伏建龙府外目露惊愕之色。
此人不言而知是严晓星,他虽知伏建龙定不在府中,却府内另有别人留置经管产业,此刻看来似荒废已久。
他飘然漫步走至屋后,翻墙而入,只觉庭园依旧,但阗无一人,心头油然泛起一种凄凉沧桑之感。
严晓星走入昔年的居室,朝那小圆孔凝望,暗道:“不知那无名老人仍在么?”轻轻唤了一声,却无回音,显然无名老人亦已离去,下意识地要去探望一眼,身不由主地朝暗门秘径一闪而入疾杳。
须臾,窗外忽传来一声惊噫道:“这小辈为何不见?”
两条身影疾若惊鸿般掠入室中,现出一个矮子,一张猴脸,面黄微髭,双目滚圆乱转,肩上飘搭一柄蜈蚣钩,不停地抓耳摸腮,神情十分焦急。
另一人生就一张猪肝睑,约莫四旬开外,面目阴森,提着一柄铁锤,嘴角阴阴带笑道:“他不会飞上天去,以你我两人倘让他逃出手外,有何颜面回去,必在秘室中。”
猴脸人道:“秘室何在?”目光忽一闪烁,一跃而起落在书架上,反掌五指抓住一拉。
书架霍地移了开来,但见一块墙壁,哪有什么暗门秘室,猴脸人不禁尴尬一笑,道:“那小辈机灵透顶,莫非他已发觉我等在身后遥缀,存心诱我等来此施展金蝉脱壳之计遁去。”
面目冷阴汉子尚未及答言,只听窗外传来朗声道:“两位可是找寻在下么?”二人不禁心神猛骇,人影疾闪掠入,严晓星距两人之前丈外悄然落足。
严晓星道:“两位奉何人之命来此相寻在下?但望见告。”
猴脸人道:“尊驾是否姓严?”
严晓星答道:“在下正是姓严?”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也是来访伏建龙,怎奈室空人去,伏建龙不知何往。”
那面目森冷汉子忽一锤袭来,宛若泰山崩落,力逾万钧,带出一片急风,施展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严晓星一击毙命。
严晓星身形一挪疾转,左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疾伸,一把扣在森冷汉干执锤右腕上。
只听卡察一声,腕骨全断,血涌如注,咚的声响,铁锤连同断腕坠地。
森冷汉子只惨嗥得半声,严晓星一脚飞踢在气海穴上,眼耳口鼻鲜血齐涌,仰尸在地。
这不过是转瞬间事,猴面人心神猛凛,一见同伴惨毙,猛萌逃念,急向室外掠去。
他人才腾空,岂料迎面生出一道无形潜罡,只听严晓星冷笑道:“朋友要走么?未必能走得了。”猴面人不由倒撞而出,踉跄数步,才沉身稳住。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严晓星身形甫落,腕脉要穴已为五只钢钩扣住,心神更是一震。
严晓星道:“朋友,速实话实说奉何人遣派要置在下死命,不然可别怨在下心辣手黑。”
猴形人苦笑道:“兄弟是奉人所命,但不知其人是谁。”
严晓星道:“朋友说此只能骗三岁玩童,岂能不知奉何人所遣。”
猴面人道:“兄弟名唤何宗宪,死者名胡平,不敢自诩,在大江南北小有名望,出身准阳派,准阳帮掌门人乃我俩师弟……”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何老师系淮阳派指使?”
何宗宪摇首苦笑道:“不是,兄弟与胡平两人因无法接掌掌门,心存怨望,便与淮阳派分道扬镳,各行其是,三年前因缘际会为友人引荐投入无极帮。”
严晓星神色一愕,道:“无极帮,那帮主是何许人物?”
何宗宪道:“何某说出少挟也无法置信,入帮三年,非但不知总坛所在,而且从未见过无极帮帮主,不论有事差遣与否,每月约定一处守候,该处必留有密令,我等照令行事。”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那令谕尚有留存否?可否借与在下一阅。”
何宗宪摇首道:“看过即用火烧毁。”
严晓星略一思忖,左手迅疾如电在何宗宪身上点了三处穴道。
何宗宪不禁面色大变。
严晓星在胡平身上酒少许黄色药未,胡平尸体迅即化为一滩清水。
何宗宪见严晓星毁尸灭迹,更心神猛凛。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只见何宗宪额上爆出黄豆般大汗珠,滚滚落下。
严晓星挟著何宗宪掠出室外,穿越两重屋脊,投入一间小楼内放下何宗宪。
何宗宪面色惨白道:“少侠,何某已实话实说,并无半点虚假……”
严晓星忙微笑道:“何老师无须害怕,在下并无相害之心,只恐贵会尚有人随后跟踪,见何老师泄露贵帮隐秘,施展暗袭杀人灭口。”
何宗宪闻言脊骨上不由升起一缕奇寒,强笑一声道:“何某所知不多,对无极帮并无多大利害。”
严晓星道:“岂不知鸟尽杯藏,免死狗烹之言。”何宗宪不禁嘿然无语。
严晓星目注何宗宪一眼,略一沉忖道:“请问何老师,下月约定之处在何地?”
何宗宪嗫嚅良久,才道:“燕京城内天后官,约定之期为十二月初八晨,密谕放在神龛内金身背上。”说后不禁后悔万分。
严晓星道:“何老师不必后悔失言,忠心无极帮无用,稍时自知。”说时只听楼下起了一片沉重脚步之声。
这小楼上床榻帐被桌椅齐全,严晓星忙将何宗宪藏于帐内,登楼沉浊声响渐清晰传入,严晓星喝道:“甚么人?”
但闻病金刚孟逸雷高声道:“严老弟,是我等擒了一名贼人。”
须臾,只见孟逸雷与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押著一名发须蓬乱短装老者走入。
那老者电射的眼神向室内望了一瞥,不见何宗宪胡平二人,似微微一愕,嘴角往下咧了一咧,掩抑不住心头暗喜之意。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私自侵入内宅,似来意不善,请问何故?”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老朽蒲安,来此造访宅主人伏建龙,阁下何谓来意不善?”
严晓星笑道:“伏建龙改名换姓,隐居大名,甚少人知,他三年前离此他往,至今未回,尊驾寻访伏建龙何因?”
蒲安冷笑道:“阁下既非屋主,为何妄入人罪。”
严晓星神情冷肃,道:“在下来此之前察觉一双可疑人物暗缀身后,为在下引开,如今又是尊驾,岂能不谨慎。”
蒲安心中一惊,神色不变道:“阁下因此疑心老朽是那一双可疑人物同党么?”
“不错。”严晓星沉声道:“人无害虎心,但不可不防,在下疑尊驾奉命暗随那两人之后,事若成则相偕覆命,事败恐二人被擒泄露隐秘,暗中猛施毒手杀人灭口。”
蒲安暗暗大惊,心说:“这小辈委实料事如神。”眼珠微微一转,笑道:“阁下错了,老朽与伏建龙相识多年,情若手足,一向独来独往,阁下谅系伏兄通家世谊,寄居于此,不妨一询伏兄便知老朽言之是实。”
严晓星略一沉吟,望了望孟逸雷一眼,微笑道:“请解开蒲老英雄穴道,恭送出府,在下等因事赶办须离此他往,致难稍留老英雄,怒在下得罪了。”
孟逸雷解开蒲安穴道,蒲安抱拳略拱笑道:“不知者不罪,恕老朽告辞了。”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病金刚孟逸雷相送蒲安下楼。
蒲安几次张口欲言又止,走出门外一揖而别,疾行如风,转入暗巷跃上城墙而去。
吕鄯三人返回小楼之上,见得严晓星微微一笑,四人心意相通,不言而知。
严晓星唤出何宗宪,道:“何老师识得蒲安此人么?”
何宗宪长叹一声道:“少侠委实才华无匹,料事如神,蒲安正是无极帮中外坛副香主,分明暗随何某监视,不过何某纵被少侠释放,亦无法自圆其说。”
孟逸雷道:“何老师尚不愿弃暗投明么?”
何宗宪苦笑一声道:“四位有所不知,何某并非不愿弃邪归正,一入无极帮,宛若毒蛆在骨,无法甩脱,任凭逃奔天涯海角,也能抓回,罹受酷刑,身受之惨非可言宣,更无法谎言胡平生死未卜……”
说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何某如不返回听命于无极帮,恐对四位大大不利。”
严晓星道:“这倒是实话,在下授何老师一计,可远祸避嫌。”说著附耳密语一阵。
何宗宪不禁面现喜容,抱拳谢道:“何某有生之年,必当报德。”话音一落,双肩微晃穿出窗外疾杳。
吕鄯道:“老弟,谨防放虎归山,为害不浅。”
严晓星朗笑道:“何宗宪不出十里外,必然察觉在下在他身上封闭三处玄穴,真气不能提聚甚久,否则发作时酸筋蚀骨之苦无法经受,再在下授意他返回覆命,谎言途中遇上金刀四煞,胡平惨死,自己亦为天罡指力所伤,拚死才得逃去,纵使他省悟我等就是金刀四煞,若宣泄出口,必死无疑。”
吕鄯点点要头:“果然好计。”
严晓星道:“何宗宪胡平二人目的志在戮杀在下,并非伏建龙,在下心疑何胡二人为何知道此处,及为何确知在下必来,无疑是受一人指使。”
姜大年诧道:“你是指伏建龙么?”
严晓星道:“正是。”
姜大年道:“少侠此虑未尝没有道理,但少侠有一点眉目了么?抑或依从老偷儿两人所给名单索骥?”
严晓星道:“在下已安排数着棋子,可立于不败之局,最重要棋子就是萧文兰姑娘。”
吕鄯诧道:“少侠疑心西门玄也是受命于伏建龙么?”
严晓星道:“不错。”
吕鄯长叹一声道:“情势老朽只感愈来愈复杂了,倘无少侠绝世才华,必无法幸免。”
严晓星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下始终不操之过切之故,就是为使主凶心急自露马脚。”说着,微微一笑,又道:“此宅凶险之地,我等速离。”
四人电射出宅,严晓星只身一人向许飞琼姑母处走去,跨入门中,只见一四旬绿衣老妇蹲在木盆旁洗濯衣衫,天井旁稚童四五人在嬉戏喧闹。
严晓星高声请问许飞琼在否。
那老妇立起摇首道:“她走了两年多,至今未回,公子尊姓,找她则甚?”
严晓星答道:“敝姓严,昔年在下与许姑娘共寄居在许南兴府中,您老人家是许姑娘姑母么?”
老妇面现笑容道:“原来是严公子,老身正是她姑母,琼儿临行之时曾交付老身一个纸包,托付老身转交严公子,请随老身来。”
严晓星随老妇走入房内,老妇在箱底取出一棉纸包递与严晓星。
他谢了一声,疾掠而出,穿空腾起,如飞疾杳。
老妇人不由一愕,顿了顿足,唤道:“严公子慢走,老身还有话说。”但严晓星人已去远,不复可闻。
老妇悔恨不已,厢房门突掠出一黑衣人。
长衫人那人一脸剽悍之色,阴气逼人,道:“他竟然走了么?”语气森冷如冰。
老妇嗫嚅答道:“不知何故,他竟然突行离去,老身始不及料,莫非他察觉有异么?”
那人冷笑道:“分明你暗中示警,不然他绝不会无故离去。”
老妇悚然战栗,面无人色,苦笑道:“老身如暗中示警,纵斧钺加身,万死不辞。”
那人阴恻恻一笑,道:“董某怎会受你欺骗,恕董某得罪了。”五指缓缓伸出,抓在肩骨上。
老妇痛极尖叫,眼泪夺眶涌出。
那面目剽悍汉子忽觉后胸命门穴上一麻,一缕奇寒攻入,迅疾弥漫开来,立时四肢颤抖,真气冻凝。
不禁面色惨变,扣在老妇肩头上的五指迅疾放了开来。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尊驾竟向一个不知武功的女流之辈施展毒手,心地委实歹毒。”
人影疾闪,身形一定,正是严晓星,面罩霜雾迅疾将那人挟在肋下,一鹤冲天而起,掠上屋面向城外奔去。
荒郊寒风如割,枝叶凋飞,满目凄凉。
严晓星挟著那人到得一处僻静无人所在放下,施展独门手法错开那人三处经络,喝道:“速将你的来历姓名吐出。”
那人涕泪横流,面容扭曲,目露惊悸,似经受不住加诸在身两般痛苦,颤声道:“小人广寿,奉了罗秉浩之命。”
严晓星猛忆起偷天二鼠交他名单上第一名就是罗秉浩,伏建龙名单上亦列有其名,冷笑道:“罗秉浩为何知悉在下必去许飞琼姑母家中。”
广寿颤声答道:“小人只奉命行事,其他概不知情,罗秉浩命小人嘱许飞琼设筵款待,在酒中洒下散功缩筋药粉,待少侠药性发作时可手到成擒。”
“怎奈天不从人愿。”严晓星冷笑道:“罗秉浩现潜藏何处?”说著伸手与广寿错开经络复原。
广寿痛苦顿时消失了大半,语云复朗答道:“现住沙河镇上,少侠武功虽高,但复仇却不易。”
“为什么?”
广寿道:“不瞒少侠,罗秉浩庄内养有数十条藏獒,一嗅得生人气息,立即扑噬,此獒身大如牛,爪裂虎豹,目前更有丰都双判、骷髅人魔为助,少侠慎勿自投罗网。”
严晓星微笑了笑道:“尊驾是否可以把罗秉浩居处形势说得更详细一点。”广寿见严晓星必欲一往,暗叹了声,不厌其详地道出。
严晓星取出一锭黄金,道:“尊驾何不弃邪归正,小本营生自找安身立命之处。”
广寿面露愧疚之色,道:“少侠厚赐,万不敢当。”
严晓星道:“人孰无过,有过必改,善莫大焉,区区一金,何足挂齿,尊驾且在此养息两个时辰,必可复元。”说声珍重转身走去。
走出半里许,一株参天古树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孟逸雷吕鄯姜大年三人。
吕鄯道:“恭贺少侠已得罗秉浩仇踪,罗秉浩人称九首蛇,毒如蛇蝎,防不胜防,你我必须隐秘本来面目。”
严晓星道:“在下不如还易作赵春城较为妥善。”
吕鄯略一沉吟,道:“好,准上隐侠祝秋帆与那臭化子孔槐也就赶到了,咱们六人均更易本来面目,佯装途中相遇,并非同行,可减少九首蛇罗秉浩心中疑虑。”
严晓星大喜道:“两位老英雄也赶来了么?”
吕鄯道:“祝老儿真是信人,三年期近即赶返淮上守候我俩老偷儿及严老弟,这三年中跋涉万里,并曾查访当年令尊戮毙九指鬼王处及紫霞山庄,虽查出一丝端倪,但只觉主凶有意故布疑阵,似是而非,将我等引入歧途。”
严晓星眼中微红,道:“诸位老英雄如此德深义重,叫在下无法答报。”
吕鄯呵呵大笑道:“老弟,别将感恩图报的话常挂齿颊,咱们这班老不死的习性爱管闲事,你就拒绝咱们也管定了。”
说着回顾了一瞥,又道:“姜老二,应用之物带来了么?”
姜大年道:“俱放在林中。”
吕鄯道:“好,咱们就去。”四人投入林中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严晓星独自一人掠出林外,疾如流星往大名府奔去。
忽闻不远处一声朗朗,笑道:“赵兄别来无恙。”
严晓星侧向望去,只见高雨辰衣袂飘飘站在山丘上,满面含笑,不由朗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与高少堡主在此不期而遇。”
高雨辰飘然漫步走下山丘,抱拳为礼道:“赵兄怎度来到大名?”
严晓星道:“家师带师妹已回山,奉家师之命去京探望其堂叔,为此顺道一访旧友,今晨才离聊城,欲过内邱入京。”
高雨辰道:“如今江湖风波四起,群雄纷纷追寻藏珍图,难道令师真无动于衷么?”
严晓星面色一肃,道:“家师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近来更不愿卷入是非漩涡中?”
高雨辰道:“似令师如此明心见性之人委实难得,你我重逢倍感欣慰,容在下作一小东道,择一酒楼小饮两盅如何?”严晓星慨然应允,两人联袂向大名府奔去。
大名府醉仙楼以烹制味腴著称,远近均知,可说是闻香下马,知味停车。
高雨辰领着严晓星登上醉仙楼,这醉仙楼涂金沐朱,堂皇华丽,虽是百年老屋,却宏伟异常。
楼面上已上了七成座,潮嚣震耳,高雨辰拣了一临窗座位坐下,唤过酒保嘱咐送上应时酒菜。
只听一声清朗笑声道:“高少堡主,你我一别经年时刻在念,不料此番又风萍偶聚。”严晓星闻声注视,只见一青衫人,白净脸膛,秀眉星目,颔下蓄看三绺短须,仪容儒雅,含笑慢慢走来,予人有种亲切之感。
高雨辰匆忙立起,笑道:“石兄别来无恙,快请入席聚饮,容小弟为石兄引见一位朋友。”
随即为赵春城引见,接道:“这位是罗刹谷主得意高足赵春城老师,才华武功小弟无法望其项背,石兄得要亲近亲近。”
青衫人肃然相敬,抱拳道:“幸会,在下黄山石中泉。”严晓星立起寒暄了几句。
高雨辰立命添了一副杯筷,敬酒相敬两人。
石中泉咳了一声道:“此次石某奉命去清水村祭奠峨嵋名宿降魔八掌雷王鸣……”
高雨辰不禁失声惊道:“雷老前辈竟仙逝了么?”
石中泉黯然一笑道:“家父与雷老前辈最称莫逆,三日前雷老前辈遽而仙逝,家父不胜悲呛,只以病足不克前来,但雷老前辈身体健朗,却竟以死闻,其中不无蹊跷。”
高雨辰诧道:“有何蹊跷?”
石中泉浅饮了一口酒后,道:“雷老前辈自二十年前封刀归隐后,就躬耕家居,未再过问江湖是非,死前数天南天三魔弟子突求见投柬,三魔与雷老前辈清偿昔年一段小过节,并有丰都双判助拳,雷老前辈慨然应允,但未到期前便撒手尘寰,石某疑心雷老前辈身遭暗害。”
高雨辰目露惊容道:“石兄为何有如此想法?”
石中泉道:“石某风闻七魔疑心雷老前辈冒充神木尊者,因此更嫉根交集,是以不择手段施展暗算,三魔与丰都双判后在沙河镇上与清水镇地近密迩,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严晓星闻言心中一动,道:“请问石老师,雷老前辈望重四海,武学绝伦,难道竟一无警觉么?”
石中泉颔首微笑道:“赵兄说得正是,清水村居民大半均是雷老前辈子侄之辈,非但习有武功,而且其中不会无好手,等闲之辈岂敢轻捋虎须,石某敢断言必是双判三魔下的毒手。”
严晓星目光凝视了石中泉一眼,笑道:“恕赵某冒渎,石老师神情丝毫未有忧戚之色,雷老前辈显然诈死。”
石中泉大惊色变,一翘拇指,赞道:“赵兄实目光锐厉,料事如神,家父测料雷老前辈亦必是诈死,不过非亲眼得见,无法令人相信,明日就是大殓之期,三魔双判定然亲身前来祭奠,那时便知其中端倪。”
高雨辰道:“小弟意欲偕同石兄前往吊祭,不知赵兄能同行么?”
严晓星道:“赵某与雷老前辈并无渊源,再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还是不去的好。”
高雨辰道:“你我不闻不问,袖手旁观,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严晓星略一沉忖,叹息一声道:“如赵某料测不差,一场腥风血雨从此展开不可收拾了。”
高雨辰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人管,我等因噎废食未免不智。”严晓星显然施展以退为进之策,无可奈何应允同行。
石中泉精擅词汇,席间妙语涌泉,使人如饮春风,三人酒醉饭饱后立即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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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老成凋谢
踏莎行 花间浪子 16119字
朝阳道上,江面上泛起金鳞霞彩,映得凋林衰柳别有一番画境。
岸旁摆著十数艘三篷巨舟已有四五艘曳帆急驶向江心而去,登舟之人多半都是武林人物装束,石中泉严晓星三人疾奔而至。
石中泉望了那些巨舟一眼,向一艘将要满载欲行舟中走去。
严晓星道:“这江岸停泊舟群均是往清水村去的么?”
石中泉答道:“正是。”
严晓星随著石中泉高雨辰登舟入舱后,只见舱中已有十数人在,在他们三人接著鱼贯五人入舱,瞧是那名偷天二鼠,病金刚孟逸雷,准上隐叟祝秋帆,老化子孔槐易容改装,故作互不相识,正襟危坐舱板上,脸色肃森。
只觉船身一阵晃动,已悠悠离了江岸驶向江心。
忽闻舱内发出一声森冷彻骨冷笑道:“石中泉,你还记得洒家么?”
石中泉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戴金箍,披发垂颈,一脸横肉灰衣短装头陀,不由哈哈朗笑道:“你就骨化成灰,石某也认得出来,毒僧,令师火龙梭费光也来了么?”
毒僧阴恻恻笑道:“石中泉,你这是明知故问。”
石中泉报之以冷笑道:“毒僧,你呼唤石某是否想攀亲带故欲石某带入清水村,依石某之见,你入得清水村最好乖乖的循规蹈矩,不要依仗一双毒掌,暗算伤人。”
毒僧陡地立起,目露凶光,抬著一双肉掌,噙著森森狞笑,往石中泉缓缓逼来。
舱中群雄面色大变,均捏著一把汗,为石中泉担忧。
但见毒掌掌心由红兰青,由青变紫,分明已蓄满真力,欲击毙石中泉。
石中泉面呈紧张之色,目光沉凝,双掌横胸待发。
蓦地,一道寒光疾闪,只听毒僧发出一声凄厉惨嗥,血光迸现,身形仰面就倒。
舱板上多出一双血迹淋漓断掌,鲜血红中泛紫。
毒僧断腕中鲜血涌如注,双眼怒瞪,面色狰狞,身躯颤动了几下气绝而死。
舱中群雄见砍断毒僧双腕之人却是站在石中泉身旁的严晓星,面露骇异之色。
石中泉心中暗惊道:“罗刹门下怎么有如此高的武功。”却不得不肃容称谢,道:“石某不才,为赵兄带来一场隐忧,毒僧虽死,他身后却都是凶神恶煞,石某实感歉疚。”
严晓星道:“江湖凶险,身为武林中人怎怕得这么多。”说看走前将毒僧尸体及断掌弃投江心并濯水冲洗血迹。
群雄窃窃私议,只见严晓星坐在一角,面色冷肃,宛如老僧入定默默无语。
船仍在继续驶行著,寒风狂劲,船身不停地摇摆看,舱底水流潺潺。
群雄似惮悚无声,不时地偷觑严晓星神色。
只见一发须斑白老叟轻轻咳嗽一声,在身旁抽出一支湘妃竹烟管,就唇咬住,从烟袋内撮出黑黄烟丝装上,火镰石敲燃纸媒,呼的猛吸。
蓦地,老叟双目怒瞪,闷哼出声,身形歪倒在舱壁上,手中烟管坠下,口内冒出浓烟。
突见一身长魁梧的大汉霍地立起,目注严晓星冷笑道:“这就是兄台的不是了。”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事实未明白之前,尊驾别妄自出言斥责在下,如不见信,哪位请吸一口烟试试。”
那大汉闻言不禁一怔,目光向一白净脸膛中年文士望去,中年文士似不信其事,取过烟斗就著纸媒重重吸了一口,突面色大变,天晕地转,轰咚倒下,口中喷出白沫,面肤抽缩泛出痛苦不胜之色。
舱内群雄大惊。
大汉惭惶愧疚已燃,朝严晓星深深一揖,道:“兄弟出言不慎,冒犯兄台,愿领重责。”
严晓星哈哈朗笑道:“情急出手,事出无奈,休说尊驾,换在别人也一样要责怪在下,此人虽志在在下,却心怀歹毒,诸位也一并计算在内。”
石中泉道:“此人是谁,赵兄知道来历否?”
严晓星摇首答道:“不言而知与毒僧是一丘之貉。”说著走向老叟之前,卸开臂腿数处骨骼,解了穴道。
老叟长长呻吟一声,睁开双眼,察觉四肢被卸,真力消失,面色不由惨变。
严晓星冷笑道:“阁下最好将来历姓名及前往清水村有何毒谋从实见告。”
老叟狞笑了笑,道:“无可奉告。”
严晓星微微一笑,两指飞点在心腹中无名穴道上。
老叟只觉遍体似虫行蚁走,酸筋蚀骨,不禁涕泪横流,双肩颤抖,口中呵呵哀呼。
那滋味委实难受之极,任是铁浇铜铸的汉子也无法挺熬,颤声道:“小……人……愿……说。”
严晓星伸指解了老叟的穴道,冷笑道:“如有一言不实,定要使你受尽七日阴火焚身之苦。”老叟痛定思痛,丝毫不敢隐瞒,说明奉了三魔双判之命,察视雷玉鸣生死真假,施展绝毒烈火烧毁棺木,逼使雷玉鸣现身。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三魔双判心疑雷老英雄诈死么?”
老叟道:“正是。”
严晓星道:“这是何故?”
老叟道:“今日系原定印证武功之期,雷玉鸣突然暴病死去,令人无法置信。”
严晓星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死二字岂能逆料,何况雷老英雄与三魔双判并无不共戴天之仇,恐其中另有毒谋。”
老叟苦笑道:“这就非小的所知了。”
严晓星注视老叟一眼,道:“双判三魔遣来清水村的决非你们二位,必还有其他人,速速说出。”
老叟暗叹一声道:“共是十三人。”接着详细说出十三人名姓形像及任务,舱中群雄不禁骇然色变。
严晓星道:“这船内还有你的同党么?”语音尚未完了,舱中立有三人面色大变,身如箭射向舱外扑去。
石中泉及高雨辰迅快出掌,虚空击去。
三人尚未窜出舱外,如受千斤重击,惨嗥出声叭哒坠在舱中,心脉震断气绝而死。
严晓星道:“有劳石兄施展凌波渡水轻功先行登岸,入村通知雷老英雄家人弟子准备防患。”石中泉应诺飞身出舱而去。
高雨辰暗道:“此人已不但武功臻化境,而且智慧才华无一不高,罗刹谷从此崛起武林,不可轻视矣。”
船行泊停岸旁,群雄鱼贯上岸,只见清水村外白幔白帐迤逦十里,鼓乐喧天,人群拥挤不堪,不见一点欢愉之色,似心头沉重之极,冷肃漠然。
突见一玄衣劲装汉子趋前,抱拳一拱道:“那位是赵春城大侠及高少堡主?”
高雨辰道:“在下就是高雨辰,这位是赵老师。”
劲装汉子抱拳道:“小的奉了少主人及小姐之命来此引接。”说著向同舟登岸群雄笑道:“朝铺有白沙的小径走去,自有迎宾之人接待前往灵堂,恕小的失礼了。”言毕略一沉忖,向严晓星高雨辰两人欠身道:“小的带路。”
严高两人随著劲装汉子,快步转入一片阴暗林中。
林内凋叶残枝满径,风动狂啸,寒气刺骨,劲装汉子竟越走越快。
劲装汉子似卖弄轻功,但察觉严高两人始终随着身后两尺之处,如影随形,不即不离,不禁心中暗惊。
林树外隐隐可见一片栉比连绵高墙大屋,一道黑漆小门外伫立着一人,正是石中泉,目睹严高两人走来,急趋前数步迎着说道:“毒僧同党十一人俱在严密监视之下,雷老前辈哲嗣雷俊峰及雷翠瑛事前已有万全的准备,他们现在灵堂不能分身,托石某转致歉意。”
严晓星道:“这不敢当,请石兄领路带往灵堂吊祭。”
降魔八掌雷玉鸣住屋异常宏伟,重门迭户,精舍楼阁,气派非凡。
走近前院,隐隐听得哀乐奏鸣之声。
高雨辰道:“雷老前辈真的仙逝了么?”
石中泉面色庄肃,答道:“眼前仍是一不可能之谜,依石某猜测,恐雷俊峰雷翠瑛均无法知情。”
高雨辰诧道:“为什么?”
石中泉道:“哀痛悲苦,须出自内心真诚流露,丝毫作伪不得,若雷老前辈诈死,他们兄妹神态之间便可察出真伪,来此吊祭的不乏目光锐厉,料事如神之辈,恐难瞒得过去。”高雨辰不禁恍然大悟。
严晓星行走之间,默不作声,似在沉思。
前院中搭盖成一座宽大天棚,素幔挽联林立,占地甚广,灵堂布置得极为堂皇。
严晓星三人吊祭,哀乐奏喧,拈香下拜,孝子伏地拜谢,严晓星偷觑棺木漆黑乌亮,架著棺木的板凳四足下陷甚深,心中已瞧料了几分。
吊祭已毕,三人却不退出灵堂,趋在一旁与孝子雷氏兄妹寒暄。
雷俊峰年岁约二十五六,玉面朱唇,英气逼人,太阳穴微微隆起,分明内家功力练达不可想像之境。
雷翠瑛玉貌花容,亭亭若仙,兄妹二人双目红肿,凄悲不胜。
灵堂内气氛悲怆,雷玉鸣子侄晚辈均为他戴孝,幛后啼哭啜泣之声不绝。
严晓星等三人与雷氏兄妹略事寒暄数句,迅速退至壁隅,哀乐奏鸣又起,雷氏兄妹双双跪伏在地,突进来两人,一个身高鸢瘦,目光闪烁,长发披垂,鹰鼻薄唇,一望而知乃心机阴险之辈,另一人是五旬胖矮老者,满头花白短发,长得似肉球一般,眼肿颊浮,双目开阖之间却精芒电射。
这一瘦一胖并肩跪拜如仪,与孝子答礼之际,瘦胖二人突身形一侧,右掌疾扬,两点红星疾如电奔射向棺木而去。
雷翠瑛虽在跪伏答礼,却极留神这一双怪人,惊觉有异,身形猛地飞起,娇叱一声,双掌疾推,一点红星暗器遇阻震回,击实在矮胖老者腹上。
只见矮胖老者发出一声惊呼,跌翻在地乱滚。
另一颗红星叮的声响打在棺木上坠地,如击金石,瘦长怪人憬悟出这具棺木系生铁所铸,又见同党情状,不由骇极猛凛,反身图逃。
雷俊峰疾闪落在瘦长怪人身前,怒喝道:“朋友你走不了。”旋臂出掌,施展大手印法“横云屏峰”劈去,带出一股急风狂啸。
瘦长怪人除了硬接外无法闪避,右掌平胸拂出。
两掌猛接,叭的一声,瘦长怪人面色惨变,右掌五指根根断折,血涌如注,真气反逆,哇的张口喷出一股鲜血,身形踉跄倒退,仰身倒在棺木旁,正巧压在自己发出的红星暗器上。
但见一胖一瘦衣上冒出青烟,由淡转浓,轰的一声火焰冒起,一双怪人身躯瞬眼均为一团烈火罩没,发出凄厉惨嗥,烧成焦炭。
雷俊峰冷笑一声,双掌分击出一片无形罡气,将火焰压熄,命家丁迅速清理尸体。
兄妹二人似无事般依然跪在蒲团上,灵堂外群雄目睹不胜骇然心惊。
严晓星暗忖:“雷氏兄妹身负绝学,遇事沉稳若定,不愧为武林名宿传人。”
蓦闻一声宏亮佛号,棚外走入一个身颀灰衣僧人,年在五旬开外,粗眉大眼,灰衣芒鞋,肩后搭著连鞘戒刀,合十顶礼膜拜于地。
僧人双掌闭合之间,送出一股无形阴劲,直推棺木而去。
只觉一片潜罡由横向逼来,将自己无形阴劲卸消于无形,不禁心神大骇,缓缓立起,目光注视在雷氏兄妹身上,冷冷一笑道:“令尊雷老檀越罹受何疾西归的?贫僧一步之差,致贫僧心愿难偿。”
壁隅突掠出石中泉,沉声道:“有道是人死不记仇,大师有何悲怨不如随之泉下清偿。”
僧人一瞪眼道:“这话是施主能说的么?”
石中泉冷笑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还有什么不能说,大师如果不忿,在下愿在棚外了却大师心愿。”灰衣僧人宏声大笑,笑声如雷,灵堂震摇不已。
雷俊峰雷翠瑛不禁勃然作色。
石中泉大喝道:“大师,须知众怨难犯,不要自讨苦吃。”
灰衣僧人面色一寒,道:“贫僧要血洗这清水村。”
石中泉冷笑道:“你还不配。”
灰衣僧人目中神光暴射如电,道:“施主谅是黄山赤松居士门下,你那老鬼师父尚不敢向贫僧如此无礼……”说著突纵身一窜,落在一个身著素服,怀抱稚龄幼童中年妇人之前,手出如风,将幼童抢去,身法逾电窜向棚外。
幼童受惊哇的一声大哭。
石中泉大喝道:“秃驴,你走得了么?”随着窜出。
那抢去的幼童是雷玉鸣最心爱的侄孙,中年妇人受惊竟昏厥过去。
一霎那间,灵堂内纷纷大乱。
雷俊峰雷翠瑛身形倏地立起欲待掠出,突见面前人影一闪,严晓星横身拦住。
严晓星微笑道:“秃赋必逃不了,贤兄妹不可自乱,那抢走的幼童是何人?”
雷俊峰已自石中泉口中得知严晓星智比诸葛,武功极高,当下答道:“那幼童是在下堂兄之子,先父最所锺爱。”
严晓星道:“贤兄妹如若追出,必中了贼秃调虎离山之计,若非另有强敌趁虚潜入,就是志在逼使令尊现身,因三魔双判认令尊诈死。”
雷俊峰不禁一怔,道:“但舍侄必然无幸。”
严晓星摇首微笑道:“无妨,容赵某出外瞧瞧。”他瞥见高雨辰已跃了出去,话音未落,即身长电闪紧随而去。
只见那灰衣僧人身形如飞,怀抱幼童已奔近江边,似遇拦阻倒飘回来丈外定住,那石中泉率看多人追前将灰衣僧人围住。
灰衣僧人目中怒光暴射,注视在一黄须老者面上,手中幼童尚在声嘶力竭挣扎啼哭著。
黄须老者沉声道:“贼秃,将幼童放下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必定将你碎骨挫灰。”
群雄认出黄须老者系东岳高手震天双钩庞琦,一身武学高不可测,均要瞧瞧庞琦身手,聚精会神数十百道目光注视着对方动静。
灰衣僧人怒道:“贫僧与庞施主并无恩怨,请即闪开,否则别怨贫僧心辣手黑。”
庞琦冷笑道:“铁沙和尚,你已是涸澈之鱼,速束手被擒,免自取祸殃。”话音甫落,只见一条人影似电迅快无比,掠过铁沙和尚之后,不知用何手法将赋秃手中幼童抢在手中。
石中泉高雨辰定睛一瞧,察见那迅快人影正是严晓星,不禁又惊又喜。
铁沙和尚突感手臂一麻,幼童即被抢去,料不到清水村中有此能手,不禁心神猛骇。
严晓星微笑道:“铁沙大师,请凭恃武功自作了断。”说着纵身一跃奔回灵堂,瞥见雷氏兄妹已救醒那妇人,便将手中幼童送回妇人怀中。
妇人见童失而复得,喜极痛哭,严晓星连声劝慰将妇人送往帏后。
雷俊峰道:“那贼秃现在如何?”
严晓星答道:“已被困住,终必成擒,但双判三魔片刻却至,望贤兄妹留神一二。”说罢即退至角隅坐下。
雷翠瑛只觉严晓星举动神秘,令人莫测高深,不禁望了雷俊峰一眼。
倏忽之间,棚外疾逾鬼魅闪入五条身影,正是那丰都双判南天三魔。
双判面目狰狞,目光慑人心魄,向雷氏兄妹阴阴一笑,道:“我等与令尊竟至缘悭一面,回首前尘,不胜怅然,于今人天永隔,特来吊祭。”言毕五邪齐向灵位躬身长揖。
蓦地,灵幛无风自扬,棺木倏地开启,飞出一白发如银老叟,双掌发出一蓬佛门真罡,夹著芒雨般螺旋叶形暗器。
雷氏兄妹疾飘开去。
五邪猝不及料,如今拂出一片无形暗劲,反身窜出,那叶形暗器为数甚多,五邪每人身上均着了两三支,纷纷发出怒哼。
严晓星倏的身形抢出向双判扑去。
啪,啪,数声巨响,双判与严晓星迅快收接了数招,只见严晓星震得踉跄倒退。
五邪亦不恋战,如飞掠出灵堂外,但闻送来双判刺耳语声道:“雷玉鸣,我等与你誓不两立。”馀音袅袅,人已远遁曳空而逝。
降魔八掌雷玉鸣也不追赶,迅疾落在严晓星身前,道:“阁下伤势沉重么?双判功力极高,内家真气运用已臻神化,飞花摘叶均能致人死命,幸亏老朽发出佛冢达魔掌力及燕尾追魂镖,五邪受伤沉重,不然阁下焉有命在。”
雷翠瑛笑道:“爹,你那知这位赵侠士智谋出众,料事如神,洞察五邪阴谋,如非是他,清水村俱遭祝融烈火焚毁。”
严晓星笑道:“小姐谬奖,在下伤势并不沉重,调息片刻也就痊愈,可惜五邪兔脱而去,后患无穷。”
雷玉鸣似不胜惊骇,目注严晓星有顷,道:“阁下竟未受伤么?”说著转面向其子女问道:“这位赵侠士是何来历?”
雷俊峰躬身答道:“赵侠士乃罗刹谷主得意高足。”
雷玉鸣更为之一惊,急伸手抓住严晓星腕脉,只觉六脉平和,体内真气流注有异,心神猛然一懔,急放五指,倒退了一步,道:“阁下真是罗刹传人么?”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前辈问此则甚?”
雷玉鸣摇首目露惊异之色道:“阁下身蕴武学并不稍逊老朽,老朽不信阁下真是罗刹传人。”
严晓星道:“在下有难言之隐。”
雷玉鸣点点头,忽黯然叹息道:“为了铲除五邪,诈死之计竟然惊动武林群雄赶来执拂,虽用心至仁,却愧疚难安,怎奈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更令老朽惭惶无地。”
严晓星道:“老前辈用心艮苦,纵然将五邪一举歼除,江湖之内依然无法澄平,五邪不过虎前之伥而已。”
降魔八掌雷玉鸣闻言一怔,道:“赵老师是说五邪身后尚有驱使之人么?”
严晓星道:“正是。”
雷玉鸣呆得一呆道:“赵老师必知这魔头姓名来历?”
严晓星摇首答道:“在下尚无法知悉。”说着石中泉高雨辰及武林群雄相继纷纷掠入,目睹降魔八掌雷玉鸣尚活在人世,不禁大喜。
东岳高手震天双钩庞琦怪叫道:“雷老儿,你害得我等好苦。”
雷玉鸣呵呵笑道:“老朽如不诈死,无以骗过五邪,但究竟还是骗不过,一番苦心俱付之流水矣。”说著连声致歉。
石中泉向严晓星道:“那贼秃武功极高,石某与庞老英雄联臂合袭,施展全力,才使贼秃就戮。”
严晓星道:“石兄精华内蕴,武功已臻炉火纯青,小弟望尘莫及。”
石中泉道:“赵兄,你我一见如故,如此谬奖使石某不胜汗颜,石某怎比得赵兄万一。”
严晓星正色道:“小弟之言出自真诚,并无丝毫虚伪,小弟只不过精擅小巧点穴之术,若论真才实学则恐难入大雅之堂。”
高雨辰大笑道:“两位虚怀若谷,互相推许,真所谓惺惺相惜,来,高某要敬两位三大杯。”
此刻,一场丧事立刻变作喜庆,清水村人手众多,片刻之间,灵台竟拆除无遗,换摆了数十桌酒席,欢欣雷动。
严晓星、石中泉、高雨辰自择一席而坐。
雷玉鸣延请严晓星共席,严晓星谦让坚辞不肯,推说不善酬酢,雷玉鸣只得作罢,命雷俊峰、雷翠瑛兄妹二人相陪。
席间雷王鸣无意得知丰都双判及南天三魔均投身在无极帮下,无极帮主不知是何来历,不禁忧心仲仲。
震天双钩庞琦道:“雷老儿,双判三魔错把你当作神木尊者传人,不妨将错就错,予无极帮重惩。”
雷玉鸣黯然一笑,叹息道:“老朽与神木尊者,不啻霄壤之别,怎可比拟。”群雄在酒席之间彼此谈论目前武林情势及前因后果,商讨今后如何应付之策。
这一顿酒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告辞的纷纷赋归,留下的引往客室休息,清水村聚族而居,不下千百户人烟,屋宇众多,不愁无法安置群雄。
严晓星因双判三魔遁走之际,偷天双鼠吕鄯姜大年,准上隐叟祝秋帆,老化子孔槐,病金刚孟逸雷等人均布伏灵堂外追踪而去尚未返回,是以留了下来,被接待至一间清静书房歇息。
室内万荪插架,琳琅满目,严晓星抽出一册易经注释,就在案前阅读。
时已夜深,屋外寒风狂劲,窗纸猎猎作响,严晓星忽目光一抬,低喝道:“什么人?”
蓦闻窗外传来降魔八掌雷玉鸣宏声大笑道:“赵老师耳力锐敏惊人,老朽不胜钦佩。”
严晓星倏地立起,道:“雷老前辈么?”门外走入降魔八掌雷玉鸣,身后紧随著雷俊峰、雷翠瑛。
严晓星欠身施礼,含笑道:“老前辈及少侠小姐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雷玉鸣道:“老朽特来道谢赵老师解救清水村大难之恩,并欲请问赵老师真正来历,老朽子女绝不吐露。”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同仇敌忾,何谢之有,至于在下真正来历,吐实反对老前辈不利,不如就权将晚辈认作赵春城吧。”
雷玉鸣呵呵大笑,道:“老朽绝非见危忘义之辈,也不惧任何风险……”
忽目中神光注视在严晓星面上,太息道:“易容之妙,委实巧夺天工,如非老朽细心察视,倒被阁下骗过了。”
严晓星心中一惊,正欲答话,忽地右掌向窗纸一扬,只见窗外穿过窗纸射入一蓬湛蓝色毒芒飞针。
那蓬毒芒飞针如泥牛入海悉数收在严晓星掌心上。
严晓星一声大喝左掌碰的一声,震开木窗,身形如箭穿出。
清冷月色映照下,只见一面目森冷白衣人屹立在一株巨干银杏下,阴恻恻笑道:“雷老儿命不该绝,老夫向例一击不中,决不再击,老夫受丰都双判之托,约请雷老儿腊月初八在燕山晤面。”此刻,降魔八掌雷玉鸣及雷俊峰、雷翠瑛已疾转出室。
雷玉鸣大喝道:“尊驾何人?”
白衣人桀桀怪笑道:“到了燕山,自会知情,老夫现有要事,不耐烦与你们纠缠。”
严晓星冷笑道:“要走么?没这般容易。”
白衣人腾身奔空而起,严晓星比他更快,已一鹤冲天拔起五六寸高下,身化神龙绕空,施展龙形十二爪法,拾指箕张,发出嘶嘶潜罡罩袭而下。
白衣人起得快落得也快,倏的沉身站地。
雷俊峰兄妹二人,欺身如震,夹击白衣人,出剑奇快凌厉,寒虹狂卷,带出悸耳啸风。
严晓星飘落开去,注视双方拚博,只觉雷氏兄妹武功精奥,劲势宛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凌厉机奇。
白衣人以手代剑,两臂抡转如风,出手攻向部位无不出人意料之外,诡异博杂。
降魔八掌雷玉鸣面色凝重,低声向严晓星道:“此人武功蹊径别走,另创一格,无极帮网罗的均是武林怪杰巨臂,委实令人忧心如焚。”
严晓星道:“此人之来志在在下,如不时除去,恐后患无穷。”
雷玉鸣道:“老朽一双子女深得老朽真传,当不难擒住,若他们不敌,阁下再出手不迟。”他认为其子女称严晓星武功绝未免言过其实,再好也不过与其子伯仲之间,只当严晓星称能意欲出手,才委婉阻止。
严晓星专心致志注视双方拚搏,未理会雷玉鸣言中语念,两道目光逼视在白衣人身上。
雷俊峰兄妹一直微占上风,双剑夭矫龙蛇,寒飚宛如怒潮猛涛,突感一股腥风冲入鼻中,只觉头目一阵晕眩。
双剑略略一缓之际,白衣人突哈哈一声狂笑,双臂暴涨,将雷氏兄妹挟在胁下,冲空腾起。
雷玉鸣大惊失色,严晓星大喝一声,如影随形穿空扑去。
只听白衣人发出一声冷哼,松臂将雷翠瑛堕下。
严晓星一把接住,沉声落地。
白衣人身形坠,反倒电闪曳空掠去,带出狞笑道:“雷老儿,令郎权作人质,咱们燕山再见。”馀音袅袅,人已远去无踪。
这时,群雄已闻讯赶至。
震天双钩庞琦道:“令郎必安然无恙,双判三魔断然不敢加害令郎,只是双判恁地可恶,燕山之会庞某也要去。”
墙外忽闯入一黑衣劲装中年人,目光炯炯,群雄只觉此人面目陌生,不禁一怔。
来人迳自找上严晓星窃窃私语,严晓星也低声说了几句,来人疾逾飘风翻出宅外而杳。
严晓星向雷玉鸣道:“老前辈请释忧心,晚辈友人已暗随白衣人身后,相机设法救出令郎,明晨在下立即赶去。”
石中泉道:“为何不此刻动身赶往?”
严晓星答道:“夜深晦暗,在下友人追踪而去,途中必留下暗记,我等此刻就动身,甚难察出暗记藏处,欲速则不达,反为不美,再在下也不愿打草惊蛇,凶邢手段辣毒,长线放远鸢,雷少侠性命亦可保全。”
雷玉鸣连声称是,面上无丝毫忧容,劝说群雄回房安歇,群雄只得散去。
雷翠瑛身被严晓星救下后即不知何往,严晓星也自回房安寝。
四更时分——
严晓星房外掠来两条迅疾人影,正是雷玉鸣父女,他们两人只觉严晓星来历似谜,是以满腹疑云前来觎探。